第0166章 声东击西(2 / 2)

说着,刘弘取出那卷由郦商呈上,并已得到许可的奏疏取出,将其交到刘不疑之手,对殿内众人道:“前时曲周侯上疏,言欲以朕之意,择其子中贤善者。”

“朕与朝中诸公议,曲周侯子寄,仁善贤明,允文允武,可袭曲周侯爵。”

说到这里,刘弘可以一停顿,意味深长的扫视一圈,才道:“诸公以为如何?”

按道理来说,彻侯亡故,其子袭爵,这根本不是指的朝堂共议的大事;更何况曲周侯郦商只一子,袭爵之人早有定论。

这样一个脱裤子放屁的问题扔到朝臣手上,众人本该是纳头就拜,认可郦寄承袭曲周侯爵而已。

但刘弘话落许久,殿内都仍旧鸦雀无声,众人连左顾右盼交头接耳都顾不上,只深低着头,全当没听见刘弘的话。

表面上看,刘弘问的是郦寄承袭曲周侯爵这件事,诸位怎么看,但实际上,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郦商在只有一个嫡子,且早已在十多年前就确立侯世子,汉室还有专门关于爵位继承的等等前提下,依旧上奏,让刘弘决定由哪一个儿子承袭爵位?

这件事的内由,殿内的人杰自是一目了然:郦商对小皇帝低头了。

原本,这件事就只有这一层含义而已;但在刘弘将此事光明正大在朝臣面前说出,并问众人如何?的时候,其意味就变了。

且不论其他,光是刘弘将这件事公布于众,就使得曲周侯皇帝心腹这桩信息毫无掩盖的展现在了朝臣面前;这就等同于二世曲周侯郦寄的额头上,已然焊上了皇党的政治标签撕不掉的那种!

而刘弘询问众人的意见,自然不是想听众人对郦寄的个人看法,而是

光看看殿内头低的最深的那几个人是谁,就不难猜出结果了殿内朝臣中,爵位低于关内侯的小虾米们,都只是以不趟浑水的态度装木头人;而越是食邑高的彻侯,头就低的越深!

尤其是那几个只有爵位,没有官职,只为了在匈奴使团前撑撑场面,找找存在感的彻侯,此时更是恨不得往别人身后藏!

刘弘这个问题,其实是问那些彻侯勋贵:曲周侯让朕选择侯世子,诸公以为如何?

翻译成白话文,刘弘这句话根本就是说:曲周侯已经给大家做好示范了,大家伙打算什么时候学习一下曲周侯啊?

这个问题,刘弘要是在寻常事日提出,那朝臣百官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规劝天子,并青史留名的机会:陛下,关于爵位的传承,祖宗已经留下了为参考标准,陛下可千万不要破坏祖制啊

但今天,刘弘先提出郦商这个鲜活的例子,然后顺势提出这个问题的时,百官就无言以对了曲周侯都知道忠君,尔等怎么就做不到?

这种事,就怕有比较;有了郦商做出的示范,其余彻侯勋贵如果不赶紧效仿,几乎等同于坐实自己不如郦商那么忠诚!

爵位传承的人选,原本是按所规定,固定由嫡长子继承;勋贵们虽然偶尔有不喜欢大儿子的情况,但也还能勉强接受,忍着不喜砸资源培养长子,让其不至于太草包。

可要是答应刘弘从今往后,爵位的继承人都由天子做主,那

虽然说不上会有什么坏处,但朝臣本能的觉得:刘弘没在憋好屁!

静默许久,最终还是只能有丞相陈平出班,略有些汗颜道:“陛下,曲周侯之所为随可谓致忠,然于萧相国所定之相左;既陛下拟曲周侯嫡长子袭爵,倒也无不无可”

闻言,刘弘轻浮的一挑眉,满含恶意的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圈,方有些失望道:“既如此,便有曲周侯之寄袭爵吧”

陈平话里的意思也很浅显:郦商这件事,已经是在犯法啦!

陛下纵容郦商犯法,已经很过分啦!

看在陛下最终选的人,没有造成违背法律的后果,这件事便到此打住吧!

说来说去,还是在和稀泥;从殿内勋贵们深以为然的面色中,也不难判断出:对刘弘地暗示,绝大多数勋贵选择当鸵鸟,将头埋在沙子里。

不过刘弘倒也没有太过失望这帮人的尿性,刘弘心里早就有预测了!

如果将侯爵传承人的决定权收回手中,刘弘能得到的最大好处,其实就是以此鞭策勋贵阶级。

比如说,最开始象征性的选几个草包,作为某侯爵死后的继承人,然后过段时间以这几个草包的罪名,将侯爵废黜。

这样一来,勋贵们为了避免将来,刘弘也从儿子当中选最草包的一个,就只能无差别的培养每一个有资格继承爵位的儿子,以求将来其中某一个成为继承人时,不至于将家族传承砸在手里。

如果能形成这样的风气,那最差的结果,也能使得汉室功勋阶级的腐化速度大幅降低;若是好一点,勋贵子弟中更是可能涌现出一批可堪一用的精英!

无论哪种结果,对于汉室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这件事,也只是刘弘地假想之意,即便现在无法完成,刘弘也不着急即便这件事做成了,效果也需要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显现。

刘弘今日提出此事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在顺手给勋贵阶级打一针预防针,给个心理准备的同时,让他们闭嘴!

每一次匈奴来使,都是汉室臣子扬名的不二良机!

只要能在匈奴使者面前,展现出自己钢烈雄武的一面,就很有可能名扬天下,甚至名垂青史!

这一点,光从今日来到温室殿,请求为刘弘掠阵,要一同迎见匈奴使团的勋贵阵容就不难看出。

别说那些往日没什么存在感,食邑几百户的透明人了,就连安国侯王陵,都没能抵御住这种诱惑,在两位子侄的搀扶下,颤巍巍来到了温室殿!

瞧王陵那副站都站不稳,却随时准备着破口大骂的架势,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已经卧榻两个月,随时可能一病不起的将死之人!

但今日,刘弘却不能坐视这样的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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