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王金氏一听惊痛难忍,几欲跪下哀求,大夫止住王金氏:“太太不必如此,如真能医好,小老儿必尽全力,但此病小老儿实在无能为力。”
王金氏扑到丈夫的身上嚎啕大哭,恨不能以身替之。王妈在旁劝解道:“太太不必如此伤心,这些个大夫向来是有病说重三分的,老爷的病也许没那么重。老爷吉人自有天像,说不得明日就醒过来了呢。”玉然确然知道,这个大夫没有说假话,如真是中风,此次父亲还真是在劫难逃,只是程度轻重的问题了。
经过最初的慌乱,玉然冷静下来。事已至此,光顾着悲伤是不行的,她见这个时辰了,玉文、玉辉还没回来,就吩咐王贵马上接回来,王贵这才想起,今天光想着老爷的事儿,自家两个小少爷还没接呢,忙不迭的跑出去接了。
一家人都慌乱的跑来跑去,厨房也是乱糟糟的,这个点儿了还没开伙。让厨子做点好克化的稀粥之类的赶快送上来,无论如何,大家对付一下,不然,都熬坏了。
诸事吩咐停当后。玉然来到母亲卧房,让母亲也躺一下,免得父亲还没醒来,自己却熬坏了身子。王金氏执意不肯,玉然只得让王妈搬过榻来,多加靠枕。
安顿好母亲,玉然早早来到门口等着玉文、玉辉,准备先行接到他们,慢慢说父亲病倒之事,好好安抚他俩,以免吓到他们。玉文、玉辉回来,下车就高声的叫:“姐,我们回来了。”
玉然强撑笑意,示意他们小声点,说:“爹不舒服,娘也好累了,在休息呢。你们小声点,别吵到爹娘了。”玉文、玉辉小声问:“爹爹生病了吗。”玉然缓缓点点头:“是的,爹爹生病了,你们要懂事,要乖乖的读书写字,不可调皮生事,知道吗?”玉文、玉辉懂事的点点头。
进门见到爹爹,见父亲睡在床上,两人叫了好几声爹爹也不见回应,看父亲紧闭双眼,问姐姐道:“父亲睡着了吗?怎么不理我们?”王金氏听到小哥俩的问话,悲从中来,眼泪又止不住的滚落下来,抱过他俩:“可怜的儿啊,你们还这么小,这日后可如何是好哦。”
小哥俩见母亲这样,也吓着了,大哭起来。玉然红着眼劝母亲,不要哭了,会吓着玉文他们的。王金氏才勉强止住悲声。
晚饭摆上来了,玉然去请王金氏吃饭,她哪儿吃的下,不肯出来。玉然无法,只得让王妈端过一碗粥来,让她无论如何要吃下。这边玉然三姐弟默然无声的吃起来,玉文、玉辉也知道今日情势不对,都没有往日的活泼气儿了。
草草吃完,让金妈照顾他俩睡觉,玉然见王妈与母亲都守着父亲,看母亲这样一时半会也不会睡的,就让王妈在般过被子休息,到时两人好有个轮换,不能两个都熬着。
安排停当,玉然回到房间坐下,才觉得疲累非常。芙蓉心疼的伺候小姐宽衣散发,拿着篦子好好的给小姐通了一通头发。又提来热水给玉然洗澡。躺倒床上,玉然连手指头都不愿动了,但脑子还是很清醒。
自家现在的情况,父亲在时,有收入,有社会地位,可以保持收支平衡,但父亲一倒下,那经济绝对会一落千丈的。玉文、玉辉还如此小,没有父亲该如何是好呢。
虽然还有几个伯父,但大家都不是多宽裕的人家,不过是能保证他们母子几人不被人吃绝户,要想说能有多大的支援那是不大可能的。玉然就这样杂七杂八的想来想去睡去了。
且说陈山长回到家,对自家夫人说起书院王教谕中风的事,陈夫人十分吃惊:“那该如何是好,他家两个儿子都还好小。他家那个叫玉然姑娘今年都十五了,及笄时我还让人送了一份礼过去。那王教谕一旦故去,这姑娘要是守孝三年,那就十八了,那这年龄可不好找了。真是可惜这姑娘了。”摇头叹息不已。
叹息过后,心中不禁一动,对陈山长讲道:“平川侯府那七爷听说还是没订好亲事,要不我去跟侯府讲一下王家的事儿,说不定……”
陈山长断然打断:“你不要多事,侯府现今说不定已有安排,再说王家本就不愿,现在再去提说,不是强人所难吗。不可做此等事体。”陈夫人听后撇撇嘴没再说话,心说,下次去侯府提说一下王家情形,侯府有没有意思,那就看两家的缘分了。
一大早,玉然看过父亲后,将一应事宜吩咐停当后,让人给柳树井报信。王家柳树井那边的亲朋接到信后,急匆匆都赶来了。王老太太一见到儿子这样儿,儿啊、肉啊的大哭了一场,众人又忙着劝解了一番,一起掉了好多泪。
众人慢慢止住悲声,来到堂屋坐定。悲痛是必然的,但现实也是必须要面对。最要紧的就是玉然的亲事,如果王荫堂故去,玉然是要守孝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别的事儿都议停当了,就玉然婚事无法,只能多方打听,好好寻摸了。众人见玉然家忙乱,也不留饭了,事情议好后就都告辞而去,只余王老太爷、王老太太是必不肯走的,四伯母见王金氏无力打理家事,也留下来帮忙。
当日黄昏,众人正在晚饭,王妈冲进来,激动的声音都变了:“醒了,老爷醒来了!”众人听了喜出望外,一群人挤挤挨挨的冲进去,看到荫堂真的醒来了,王老太太双手合十祈祷,感谢菩萨保佑。
王金氏也顾不得众目睽睽,扑到王荫堂面前,泣涕而笑:“你醒了,可有不适?”王荫堂含糊不清的说:“我没事,不要哭了。”
玉然见父亲说话那舌头不听使唤的样,知道父亲是真的中风了;况昏迷了这长时间,脑子缺氧严重,最怕的就是脑神经压迫过久,造成偏瘫。
就走过去悄悄的摸父亲左手,发现真的动不了,心中不禁大悲;怎么前世父亲如此,今生父亲又如此,就算自己重来一遭也无能为力。玉然不敢掉泪,良久方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安慰自己道,无论如何,人能留下就已是大幸。
王荫堂倒是醒了,但麻烦也上门了。人总是这样,墙倒众人推。当日王荫堂中举后,有几户地主找到他家,求着将自家的地挂在王荫堂名下以避税。这很多有功名的人都会做这事儿,帮别人避税,自家也得些收成。
之前王荫堂还好着时,一直相安无事,两相都很有默契。但王荫堂这才倒下没几天,就有一个叫魏顶的地主找上门来。
魏顶上门先是客客气气的看了王荫堂,还很是诚恳的劝王荫堂不要思虑太多,要好好养病,以期早日康复。不过转眼间话头就不美了:“大人现在养病,小可实不好再劳烦大人。小可前些时侯挂在大人名下的地,想是大人没有精力再行照看,不如,小可收回可好。”
本就是人家名下的地,人家要回去,也是天经地义的。王荫堂当然不便阻拦,就吃力的说:“你收回也是应当的,改天你将文书拿来,找来中人,就可行交割。”
魏顶道:“大人爽快,为免再次叨扰大人养病,不如就今日了结了吧。知道大人不便,小可先行做主,中人我已请好,文书俱已齐备,就等大人您签字画押就好了。”转头对长随道:“去请中人进来吧。”
第十四章
魏顶有备而来,中人来到堂中,请双方确认文书。王荫堂行动不便,由王金氏拿过放在他面前。当看到文书上写道“……康成五年五月三十魏顶押给王荫堂西山上田三百亩,康成十年七月二十赎回,赎金已交付清楚,此地永远转入魏顶名下……”不禁大惊。他原本挂在王荫堂名下的只有一百亩,现在确道是三百亩。
王金氏也看到了魏顶在文书写了要回三百亩地,先前魏顶挂了多少地她是清楚的,因此王金氏开口道:“这文书想是写错了,不是一百亩吗?缘何成三百亩?”
魏顶皮笑肉不笑的答道:“王夫人,这没写错。当日我挂在你们名下的确实是三百亩,还请签字画押吧。”王金氏着急道:“想是你记错了,我这儿有原来的地契的,上面写的一清二楚。”
魏顶断然道:“不必看了,确然是三百亩。你们也不必再争了,赶快签字画押,我们两相了结,王大人也好养病。”王荫堂气的用手指着他:“你……”王金氏也愤然道:“岂有此理,你这是明抢了。”
魏顶阴阴一笑:“王夫人言重了,如果是一亩两亩的,看在王大人的份上也就算了,但事关二百亩地,请恕在下不能相让。王夫人如实在不服,小可只能去敲鸣冤鼓了,请青天老爷做主了。”
王金氏愤恨的说:“你是欺我家现在无人,由你欺负了?”
魏顶森森一笑:“王夫人言重了,今日想来王大人画不了押,那小可三日后再行上门。望到时,王大人、王夫人能记起来确实应该还我三百亩地来。否则,小可就只有请青天大老爷做主了。”说着就带人扬长而去。王荫堂被气得差点二次中风了。
姓魏的临走撂下的狠话是很有效的,王家当然是不肯、也不敢上衙门的;虽然挂靠田地这事很多有功名的人都在做,但朝廷可是明令禁止的;这事一直是民不告官不究的,一旦摊开了讲,就不美了。姓魏的当然知道这点,自认为抓住了王家的死穴,所以才不依不饶想要讹诈二百亩地。
而且,如果一旦上衙门,以王家如今这情势,这厮是赢定了。这姓魏的就是靠打官司起家的,这家伙养有状师,专门给他打官司,在衙门里也是很有门路的。
王金氏怕魏顶真的上衙门,又怕这姓魏的还有后招,就四处托人走关系,想提前打点好各路神仙。正所谓人走茶凉,现在王家的情形是,人未走茶已凉。
这世道,锦上添花多的很多,雪中送炭就不多见了。奔走了两天,也只找到一个与衙门有点关系的族叔答应帮忙,不知道顶不顶事,但至少有根救命稻草,心下稍安。
正所谓多事之秋,田地的事儿还未了,王家的布店也出事儿了。有人来店闹事,说王家的布以次充好,拿回家发现被鼠咬过了,这个明显是攀咬,买布时大家都会仔细的看过,谁那么傻,买被老鼠咬过的布回家。
但这人偏偏说是买给自家女儿绣嫁妆的,给被老鼠咬过的布匹给他,极为不吉利,要王家给菩萨上香做法事的钱,末了,王家陪了一匹布外加二十两银子才了事。
而王家的酒肆也被人告发在酒里掺了水,这个到是真的。现在的酒肆就没有不掺水的,这简直就是行规,要不怎么叫水酒嘛;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但被人大剌剌的嚷出来,这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弄得王家的酒肆生意一落千丈,还被人指指点点。
王家上下一片焦头乱额,事情还没完没了。在魏顶来闹事后的第二天,王家原来柳树井的邻居刘昌富也找上门来。也是先探看王荫堂的病情,看到王荫堂翻身无望了,也是即刻变脸。
拿出一张地契,说是王家现在的宅基地是他的,他现在要要回去,要么给他二百两银子,要么将王家祖宅抵给他也可以。王金氏为怕将丈夫气出个好歹,连忙将王荫堂送回卧房,不让他面对这些龌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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