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1 / 2)

不过这些就不用告诉老太太了。不用讲的还有安歌带着冯超去公安局向蔡队长求助,得到允诺:如果有人再上门捣乱,会派队员过来劝阻。

安歌心里默默吐个舌头,不好意思蔡叔叔,借你的光。实在是没办法,派出所那个油腻腻的中年民警简直不会讲人话,居然说“想想你们自身的问题,苍蝇不盯无缝的蛋”。

冯超气得说难道没有公理,他竟又说,“我劝你们省点事,早就有邻居来反映,你家时常有不同的人进出,影响安全。”

再争下去,他牛哄哄地嚷,“这片区都我负责的,有本事你们找上头,否则这里我说了算。”

幸好蔡队长不是这样的人,派来的年青刑警也不是,抓了坏人,还热心地跟居委大妈解说了一下,个体经济是允许的。像胡家这种情况,全国妇联刚开过会,要保障儿童和少年的成长。

唉没办法,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不同的人,只能凡事往光明处想。一味靠别人不行,完全不靠别人也不行。

吃过晚饭洗碗,冯超问安歌,“毛毛,你说我……要不要找爸爸?”

今天刑警小哥哥给他们做笔录时说,像他这种情况,可以通过公安系统找生身父亲。

安歌看向他,转念间有无数想法,“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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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日愉快!

第九十五章好风

“你妈妈有没有提过他?”安歌提示,“长相,口音,一些细碎的小事情?”

冯超摇头,“我妈妈……她话很少。”和徐家不同,安景云会一边抱怨,一边帮孩子们收拾东西。而他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教过他洗自己的内衣,做一些简单的家务;等他再大一点,家里就没什么声音了,反正母子间的默契已形成,不用开口他也明白她的意思。

“单位里的同事有没有说过什么?”

冯超垂眼看着水池,“有些闲话。”

安歌明白,没有参考价值。

鸟飞过都会留下痕迹,何况人,安歌建议,“要不让我妈妈写信过去问?”有大人出面会好些,而且安歌知道因为冯超每个月的抚恤金,安景云和那边工会一直保持着联系。

他俩把碗收到柜里,去大房间问安景云,然而后者睡着了。

安景云微向后仰,头歪靠在沙发背上,呼吸均匀,茶几上是一叠散乱的教科书。

冯超和安歌交换了一个视线。

冯超:别打扰阿姨。

安歌轻轻叫道,“妈妈,妈妈……”

几声之后安景云唔了下,近距离看到两张小脸,猛地清醒,“我睡着了?”两个孩子很体贴,每天抢过了洗碗的活,自己却翻开书就睡着,她抹了把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累了上床睡吧。”安歌在安景云旁边坐下,帮她把书收拢到一起。

“没事,我已经歇了会。”安景云决定泡杯老浓茶,喝下去不信还会发困。她站起来,不由自主又打了个呵欠。没办法,尽管家里有老太太,孩子们也很乖巧,但上班的主妇仍然有许多劳心劳力的事情。这几天就是又到结账日,车间交上的数据需要复核和统计,错漏的地方需要校正,做完一天的工作眼睛发花。

安歌拉住她,“这会喝了茶,晚上睡不好,第二天白天没精神。”安景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有什么办法,书要看班要上,只有靠浓茶提神。

“不如现在睡觉,明天早上看书。”安歌看了下五斗橱上的钟,“现在是晚上七点半,洗漱约半小时,到明天早上四点有八个小时,扣除受爸爸影响的睡眠,应该可以保证七小时睡眠质量。四点看到六点有两小时,足够看书了。”

安景云犹豫了一下,安歌劝道,“爸爸就很注意劳逸结合。”

“他?”安景云失笑,“一把年纪还像个小孩。”难得早班又没事,吃过晚饭安景云看书,孩子们要做作业,徐正则到局里文娱室看电视了。像他这样的人也不少,站在阳台能看到前面大楼唯一灯火通明的房间里聚了不少人,不时传来激动的叫声,“晴空霹雳-”

安歌暗暗好笑,其实安景云也想看吧。梦里安景云可是小鹿纯子的忠实粉,有阵子起心让徐蘅和她留长发,还给她们买了背带裤。

“可爸爸的技术是……”安歌竖了竖大拇指。这个真没话讲,徐正则手巧,又肯钻研,除了没有接受高等教育外,不输理工科大学生。一些简单的英文图纸,他不靠字典都能看懂。

“光技术好有什么用。”想到徐正则这次又错过调进技术科的机会,安景云叹了口气,“不会说话,脾气太硬,不明白七分做事三分做人的道理。”

这些不适合让孩子听,她打起精神,“好好学习,不然到我们的年纪就学不进了,前背后忘记,事倍功半。”

梦里的安景云虽然考到职称,但大概一辈子没爱过枯燥的数字,等调入事业单位没压力后,拖延症就没好过,身为主办报表总是拖到最后才交。安歌也想帮她叹口气,“妈妈,不喜欢的话干吗学呢?”

“不喜欢就放弃?人生在世,哪可能只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喜欢也得好好做。”安景云没好气,“我还不想当妈呢,不也得管你们。”她点点安歌的额头,对女儿和冯超语重心长地说,“责任大于爱好,人必须有责任心。”

“如果没有选择那是得先考虑责任,但有选择的前提下做喜欢的事情效率更高,做得更好。”

安景云嗔道,“我说话你非跟我顶嘴,哪有那么多选择。我喜欢写字画画,能整天写字画画?不工作怎么养你们?没有钱,其他都是空的。”

“去文化馆工作,去文联工作。”安歌不假思索。其实还有更好的选择,就是当书法家、画家,安景云在书画上很有潜力。她写得一手好字,没有一丝女气,四十岁以后帮不少单位免费写过大门招牌。但如今铁饭碗的概念深入人心,要是安歌告诉安景云,哪怕是地方上的书法家、画家,一张大字、一张画能卖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估计打死她也不会信。毕竟卖画为生的唐伯虎不仅没有九房太太,还饥寒交迫。

当全社会物质匮乏,普遍贫穷的时候,能够超脱现实、具备想象力的人很少……真的很少。再过十几年,安歌贷款买第一套房,基本上人人觉得她有病,只有一个人主动借钱给她。

“想得倒美。”安景云不客气地打破女儿的幻想,“文化馆、文联、图书馆那些好地方,能进去的都是有背景的,我算哪根葱?”小孩子就是天真,假如徐重出面,可能有一星半点指望,但从回城到就业她和徐正则全靠自己。找到工作后写信告诉徐重,徐重回信中问及别人的情况,让他们把机会让给更需要的人。不过她也不愿意依靠关系去换工作,说出去多难听,“在什么位置上要有相应的能力,不然上去了也是笑话,早晚掉下来被人踩。”

话是这么说,安景云看看茶几上的专业书,头顿时沉重起来,声音也跟着低了,喃喃道,“读书没有不苦的,咬咬牙克服了就好。”

安歌,……

亲妈啊,把学习当成苦差还学得好吗。

算了,一时之间转变很难,还是要靠大环境。安歌赶紧把话题转到另一个,“妈妈,冯超想找他爸爸。”

说到这个,安景云目光柔和多了。她从抽屉拿出一捆扎好的信,“超超,我问过你妈妈的单位。”信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也请了对面的蔡队长帮忙。但你妈妈嘴太紧,没人知道。那边工会的同志和有可能的人谈过,一一排除了。超超,超超……你怎么了?”

冯超小蝌蚪般黑亮的眼睛凝满泪水。

安景云想了想,摸摸他的头发,“别多想,找不到也没关系,阿姨现在条件好了,把毛毛妹妹每个月交的钱借你,以后你加上利息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