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洪亮的回话,在殷牧昭面前回荡。他等了半个时辰,将士们迅速地收起营地的帐篷,推动辎重,准备出发。
殷牧昭拿起长戟,骑上战马,胸口的恨意让他瞪圆了双眼,“出发!”
他刚走出不远,身后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藏青色的徐字旗帜在他身后飘摇。
徐仲头戴凤翅兜鍪,身穿暗金色盔甲,手中拿着长.枪,大声呵斥道:“殷牧昭,既然来了北青城,不留下性命,怎能离开?”他不能放任殷牧昭回京,不管林志琅是何种心思,既然把殷牧昭送到他面前来了,他不将他除掉,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殷牧昭勒马回望向徐仲,他双眼猩红,手持长戟,他本想先报血海深仇,再除掉徐仲,这些个叛徒,他十年前没有将他们处理干净,是他仁心之错,既然徐仲要送死,那就杀了他,让边境安稳下来,再回京屠杀匪首莫建元。
殷牧昭举起长戟,“杀!”
北青城埋葬了若干好儿郎的尸骨,但从未像今日这般,有几十万人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厮杀,暗红的血色浸透了每一寸泥土,秃鹰在上空凄烈地鸣叫。
第120章造访去赴宴吗
距离中秋节已过去了一个月,风卷残阳,淅淅沥沥的小雨带着凉意吹过庭院。
林绿萼坐在窗边,盯着院里凌霜盛开、迎风不落的菊花发呆,云水拿起梳篦帮她整理青丝,他用手拢起她的头发,俯身在她的白皙的脖颈上落下一吻,“在想什么呢?”
他的眼眸盛着黯淡的天光,这些日子,姐姐的芳香萦绕在他心口,夜晚相拥而眠的时候,她轻柔软腻的圆团抵在他的胸口,他总是忍不住想念缠绵的滋味。姐姐还在养身子,他只能再忍忍。
耳后温热的鼻息让她发痒,她缩了缩脖子,转身看向身后的人,“也不知父亲如何了。”
林志琅被囚在皇宫的地牢里,莫建元将朝中大臣杀了一大半,被杀的多是林志琅的党羽,剩下的官吏上缴家产,才堪堪保住性命。如今在京都中管事的,都是莫建元从南方带过来的效忠他的人。
莫建元曾经身边有一批有真才实学的手下,那些人都是梁集留给他的,可惜已被他杀干净了,他如今提拔的官员,大多出身行伍,又随他在山里当了多年土匪,浑身充满了匪气。
他也知这些人不中用,多数事情都交给了燕家父子负责,燕鸣又在京中寻了一些过往不曾依附林志琅的官员帮他料理事情,如此一个月后,京都方安定了下来。
商铺陆续开门,街上也多了来往的百姓。
只是康城的梁集,并未派兵来京都拯救林志琅,这让莫建元心里总觉得有块石头悬着,不太安稳。
“皇宫里暂时安插不进人手,还在想办法。我想还是只能在燕家父子那儿多下功夫,才能知晓岳丈是否无恙。”
前几日,林夫人让云水改口叫她岳母,她说两人既然两心相悦,不用在意虚名,待日后她算个黄道吉日再拜天地就好。
云水坐在她身旁,头靠在她的肩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芳香,细雨随着凉风吹进房中,几滴寒雨洒在她的发上,她伸手搂住他的窄腰,两人在窗边相依而坐,寒冷的天气让这个拥抱更显温暖。
“大人。”阿葛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府外来了一位自称姓燕的公子,他带着几坛美酒和一队人马,说想与大人小饮几杯。”云水在他开的布庄、当铺、酒肆的时候,他的身份是店家的儿子,他的部下便唤他公子,他在徐府的时候,部下称他为大人。
“姐姐,你先待在房中。”云水起身,又对屋外的温雪说,“你与林夫人、宁离离她们一起藏好,不要随意走动。”
云水整顿衣衫,走到门边,林绿萼追上来拉住他的衣袖,她抬起头,眼含莹莹光泽,担忧地望向他,“你多加小心。”
他爱怜地轻抚她的脸庞,俯身轻吻她唇上的柔软,“放心,他有点傻。”
云水涂黄了脸,对着镜中的自己叹息,在京城待了几月,皮肤又变白了。
他抬步走到正厅,燕明冶已等得不耐烦了,刚见到他就开口讥笑了两句,“想见徐小将军一面,可真不容易。”
云水笑容可掬,作揖道:“燕大人上座。”
燕明冶途径到徐之身边的时候,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香气,像是女子涂脂抹粉留下的香粉气味,他瞥向徐之,“徐小将军可有妻妾?”
云水笑着坐下,“阿葛,为燕大人上酒,在下……”他正想说我尚未娶妻。
燕明冶哼笑打断道:“我来寻徐小将军,正是有一事不明,在徐府外镇守的将士,恰有一人与我相熟,他告诉我,夜间偶尔会听到徐府里传来婴孩啼哭的声音,我打听到,徐小将军未有妻妾,敢问这孩子是哪里来的?”
“若徐小将军说不出所以然来,那我只能冒昧地在徐府里搜查一番。毕竟前朝殷牧昭的贵妃林氏正好有身孕,婕妤梁氏也带着年幼的公主失踪了,我很担心徐小将军身在曹营心在汉,假意投诚我王,只为替殷牧昭的妾室子嗣寻个藏身之地。”
燕明冶说完,凝视徐之。
他带人在京都寻了一个月,也未探查到林绿萼、林夫人、宁氏梁氏的踪影,城门守卫也日日向他回禀,并没有可疑的人马进出京都。
他日思夜想,实在想不通林绿萼能去哪里,恰好徐府的护卫向他回禀,夜间听到婴孩啼哭之声,他立刻带人来徐府查看。
因永兴王占领京都的第二日,徐之便以替永兴王联络徐仲的名义,博得了永兴王的青睐,徐府倒是燕明冶一直未搜索的地方。
“在下替殷牧昭保护他的妃嫔和皇嗣?哈哈,大人,在下虽身处京都,但对边关的事也略有耳闻,徐大将军正与殷牧昭决一生死,我怎会好坏不分,弃暗投明?”云水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庭院里站着的一队士兵,燕明冶有备而来。
“至于婴孩啼哭之声……”云水淡淡一笑,他一下就想到了主意,“大人随我来吧。”
云水带着燕明冶走进后院,踏上回环长廊,往另一头的偏院走去,秋雨寒凉,沿着长廊的飞檐,洒落二人肩头。
他带燕明冶走到一处庭院前,院中的廊下,一个三岁多的孩童手执木剑正与护院的阿鸿对练。
一位面若桃李,身段婀娜,穿着连枝纹品红色长裙的少.妇抱着一岁多的幼子,淡笑着对阿鸿说,“你别让着他,我看你刚才那下都快打到他了,又收了手,他不挨打怎能练好武功。”
严娉婷话音刚落,侧头看到院门黑压压的一片人,她蹙着眉头,将铮儿拉到身后,柔声道:“这是怎么了?”
云水对她眨了眨眼,轻轻摇头,睨了一眼身旁的人,又看向她,沉沉地喊了一声,“夫人。”
严娉婷双眼瞪圆,脸顿时红了,先是看向云水,“嗯?”再看向云水身边带着探究意味直视她的陌生男子,了然道,“嗯。”
赵夫人布局害死了燕语然,让燕鸣非常愤怒,他到了京都之后便派人搜查赵氏商行,要将赵夫人抓出来斩首示众,可惜被赵夫人先一步跑了。
严娉婷这些日子一直在徐府躲避风头,也帮着林绿萼照顾小光光。她只有等永兴王倒台了,才能光明正大地回去整顿群龙无首的赵氏商行,还好赵家的根基在显州,她带到京都来的这点东西,被清空了她也并不在意,留住小命就行。
她虽不认识燕明冶,但从云水这突然叫她夫人的举动来看,也知面前这人是个需要诓骗的人物,她笑盈盈地望向云水,“夫君,怎么了。”
赵铮不解何意,从她身后钻出来,怔怔地唤道:“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