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gu903();步儿见云水眼眸闪烁,自己猜对了!

步儿瞥向扶着窗沿震惊不已的梁氏,“梁氏来了披香殿后,被德妃发现她心术不正,试图背叛贵妃。德妃怕梁氏装作柔弱无知的模样,实际想对贵妃行不轨之事,为了护住贵妃,德妃才先一步下手惩治梁氏。”

步儿情真意切,眼含热泪地望着云水,哽咽道:“你仔细想想,若德妃真有害贵妃之心,将你是男子的事说出去,便可让林氏一族抄家灭族。你该杀的不是我,而是梁氏。”

梁氏激动地拍打着窗沿,手上的伤口又迸发出血来,“你胡说!我怎会害贵妃姐姐!”

门口的赵侍卫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安静点!吃饱了撑的啊?”

云水冷笑了一下,他被她察觉到自己是男子的事,惊了一瞬间,冷静下来想想,今日自己没有再缠纱带伪装有胸,质问步儿的时候也没有故意放低嗓音,被她猜到自己是男子,她确实足够机敏,他眉尾上挑,“你觉得我会信吗?你眼中闪过的慌乱是不会骗人的。”

“我本想留你一命,指认你向梁氏投毒。但你既然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那你便不能活了。”他捂住步儿的嘴,不让她呐喊出声,若是她招来冷宫的侍卫,虽两人都是私闯冷宫,但她只要说出“男子”二字,姐姐和林家就会万劫不复,他转头看向梁氏,“你怕死人吗?”

梁氏胸腔剧烈起伏,她到如今才知道是德妃害她,她到了冷宫,德妃都还想她死,她牙关颤抖,眼中的泪早已流干,愤恨地说:“从今往后,我什么都不会怕。”

“那好,我把她的尸体在你房里藏一日,我晚上来拿。”云水话音未落,步儿瞪圆了眼,口中的热气喷在云水掌心,未被控制的左手疯狂地挣扎。

云水并未多看,手腕用力,匕首划过她的喉咙,鲜血溅在了他的袖口上。

梁珍意颤抖着走出来,试图帮云水搬运步儿的尸首,云水挥手,“不用了,我自己来。”他把她放在了房中的床底下,用破烂的木柜遮了遮,院中一地鲜血,蜿蜒着流到房中,“事发突然,没来得及仔细思索,该让她把那饭菜吃了的,中毒而死,不会流这么多血。”

梁珍意震惊地望着饭菜,她醒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两人在说宁充容狡诈,并不知道下毒的事。云水解释了几句,掏出袖帕擦拭手上的血迹。

“我要杀了德妃!”梁珍意忧愤难抑,咬牙切齿地说。

云水翻箱倒柜找到一个木桶,去院里的石井里打了一桶水来冲洗院中的血迹,“你先好好活着,别让贵妃担心就好。”

梁珍意扶着门框,看着他忙碌的侧颜,他鼻梁高挺,脸庞消瘦,往日只觉得云水清瘦有英气,若他是男子,其实更为恰当,“云水,你真是男人?”

“你和贵妃姐姐……该不会是……”梁珍意惊得跌坐在地。

云水听到自己和贵妃……他抿住唇边的一点笑意,他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应下准没错,“是。”

梁珍意薄唇翕动,怔怔地说:“天啊!那贵妃姐姐有孕了怎么办?”

“嗯?”云水一下红了耳根,她在想什么啊?他背过身去,摇头晃掉脑中方才冒出的旖旎画面,“我晚上的时候来拿她的尸首,趁着夜色丢进贤妃宫中。”

“你想离间她们?”

“她们蛇鼠一窝,也该窝里斗一斗了。”云水用清水擦拭袖上的血渍,却怎么也弄不干净,只能回宫换一件衣裳了,他拿出怀中的包裹放在桌上,“我给你拿了些药膏,擦在伤口上可以止痛。等会儿我回去后,再让小厨房重新做吃食送过来。”

云水想了想,又从袖子里掏出他自己私藏的银针放在桌上,“东西入口之前,先试试有毒无毒吧。”

梁珍意感激地望着他,“云水,你真好。”她红着脸小声说,“不过贵妃姐姐毕竟未曾侍寝,你们……还是小心些吧。”

云水侧过身不敢直视梁珍意善意的目光,低声说:“我知道了……”

第31章有仇去想一想吗

宫婢拿着扫帚清扫长街的落叶,枯黄的树叶似一只只黄蝶,在秋风里打转。

云水佝偻着背,低垂着头,走在回摘芳殿的路上。他衣袖上沾着浅红的血渍,方才冲洗了冷宫庭院里的血迹,布鞋湿透,鞋上又沾上了杂草泥土,污秽不堪,最烦恼的是他虽穿着宫女的衣裳,前胸却如此平坦。一路上他都尽量避着人走,不想招惹麻烦。

被步儿发现他是男子的时候,他心跳得很快,那种慌乱和局促的感觉,此刻还浮现在脑海中。过往三月,他因居在偏远的摘芳殿里,白日不用过多的在宫中走动,所以见到他的宫人,也只当他是贵妃身边新来的清秀宫婢,并未过多留意。摘芳殿中的人,虽日日与他相处,但因认定了他是女子,也没有人多想。

他仔细思索,其实自己有许多破绽,失去了年少时的稚嫩,逐渐长高、长开的身体已不再像女子,脸庞也渐渐有了清晰明朗的轮廓,声音也仿佛有了变化,不再如少年时的青涩,而有了一些明显的清朗之音,即使故意低着嗓子与人交谈,也不如前几年说话时那般声音柔软了。

会被人发现吧。云水突然停下了回宫的脚步,伫立在御花园枫叶林的一颗枫树下,红艳的枫叶在他面前缓缓坠落,他伸手接住枫叶,思绪万千,一下升起了不想再回摘芳殿的念头。

他之所以会进宫,也是因为自己那一丁点深情的、不能对他人说的执念。

半年前,林相发现皇上暗中派人监视林府,他想起那些突然被抄家的前朝旧臣,担心林家也会随时获罪。

林相深夜将云水带到书房,与他商议要如何应对。林相提出了几个主意,一是故意制造一件坠马的事故,责怪马厩的人训马不利,将云水和两个师傅一同罚到京郊的林府别院去干活,若林家出事了,云水也方便逃走。

二是让云水随武艺高强的谢师傅一起去边境投靠逸阳王,逸阳王手下最得力的将士徐仲,实际是云水的皇叔,他早年对逸阳王有恩,前朝国破后,逸阳王让他隐姓埋名在自己身边为将。徐仲是忠于前朝之人,他若得知晏隽之去投靠他,他抛头颅洒热血也会护住侄儿。

三是去明州,以宁氏私生子的身份生活……

林相不停地诉说,他认为去边境投靠徐仲是最好的出路。逸阳王本就有反心,但他年纪大了,又无子嗣,若云水能在他手下得力,接管他的势力,对于复国来说,是最好的一条捷径。

云水是第一次来林相的书房,林相因忐忑不安,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他也认真与林相商议。直到他看到了书房里挂着的画像,一下被吸引了目光,停止了平静的思考。

画中的林绿萼坐在海棠花下,穿着锦衣华服,故作端庄但眼神却很俏皮。他望着画像出了神,他记忆中的姐姐还是总角之年,如今却已是芳华的女郎了,他过往无数个深夜,陷入仇恨的情绪难以入眠,便会想起总是欢笑着与他说“隽之,要吃这个吗?”“隽之,我们去那里玩吗?”的姐姐,内心才会归于安宁平静。

可此刻看到林绿萼的画像,似雨水敲破平静的水面,他的心里泛起点点涟漪,再想到这些年对姐姐的思念,他心中的情绪便如海浪翻涌,如何也不能自抑,他转头拉住林相的衣袖,“我……想进宫。”

他讲了一通冠冕堂皇的理由:“皇上已经派人监视林府了,这时候林府的马童却突然离开府邸,去往别院、边境或是明州,都格外惹人注目。既然皇上厌恶贵妃,我去贵妃身边伺候,最为安全。”他说话时非常平静,林相也冷静下来思索了一番,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此计甚妙。

但林相又担心,万一皇上起了色心,真想临幸云水怎么办?所以他故意在朝堂上犯了一点小错,皇上当着众人责备了他,他立刻做出极尽讨好的姿态,安排梁氏女进宫,又送皇上一双美艳的舞姬,可皇上都兴致缺缺,林相这才放下下来,皇上对他送的人都没有兴趣。

林相又让宁氏遍布京都的商铺宣传外邦进贡的丝巾,在京都里掀起了女眷佩戴丝巾的风潮,让云水可以安心地时时戴着丝巾遮挡喉结。

云水进宫之前,林相万分嘱咐,“皇宫里待着也很危险。等过段时日,皇上放松了对林家的戒备,我再安排你假死出宫,到时候你再去边境投靠你的皇叔徐仲吧。”林相又告诉了他那些侍卫、内侍、掌事嬷嬷是他的人,让他在宫中有难处都可以去寻他们帮助。

云水蹲在枫树下,脚边橘色、红色的树叶铺了一地,他想着也许该假死出宫了。再待下去,若有一天,他当着许多人的面被有心之人发现了自己是男子,他会牵连林相和姐姐受害,他不该再因自己思念姐姐的私心,而让林家置于危险之中了。

况且他是前朝太子,为了一己私念放下国仇家恨不顾,在皇宫里当一个婢女,像什么话。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要堂堂正正地作为男子而活,要为了复仇而去拼搏。

他正在思索的时候,听到德妃的声音,“贤妃姐姐大可放心,冷宫的事情我都安排妥当了。”

明媚的朝阳给枫叶添了几丝艳色,重重叠叠的枫叶遮住了云水的身影,他站在树后,望向假山上的凉亭,燕语然倚着亭中栏杆而坐,贤妃带着琪公主从她身边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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