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那你坐在床边吧,我想与你说会儿话。”林绿萼拉她坐在床边,一下扑进云水的怀里,搂着云水的脖子,哽咽道,“今夜,我其实很害怕。”

云水察觉到脖颈处的几滴冰凉的泪水,他伸手抱住姐姐,安抚地摸着她的背,“没事了。”

林绿萼委屈地擦拭眼泪,薄唇颤动,“我害怕保护不了她们,我害怕有一天自己也糊里糊涂地去了冷宫。我劝珍意好好活着,可是那地方,我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若我去了,我恐怕也会不想活。”

云水看着姐姐哭泣,心痛不已,一下红了眼眶,郑重地说:“不会的,我会保护姐姐。”

林绿萼哭了一小会儿,缓过劲儿来,手从云水的脖子处慢慢往下滑,快滑到云水胸前时,他双目瞪圆,一下抓住姐姐的双手,林绿萼微愣,“怎么了?”

他抓着姐姐的双手,眼神不安地颤动:“我……我再去冷宫给梁氏送些药膏。”

林绿萼哭后的声音,带着一点柔软的颤音,“这么晚了,明早再去吧。”

“不。”云水今日故意告诉了德妃,贵妃去冷宫询问梁氏,他想看看,德妃今夜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他又到了冷宫,宫门口有两个侍卫在打盹,他轻巧地翻进冷宫,梁氏住在最里间,木屋旁边有颗枝繁叶茂的槐树。他爬上槐树,身形隐藏在树叶中。

破晓的晨光刺破云层,天光微亮,麻雀在树上嬉戏。负责冷宫饭食的伙夫提着一个肮脏的木桶扔在宫门前,侍卫揉着眼睛醒过来,打开小门,对着里面喊了两声,“开饭了!”

过了一会儿,摘芳殿的宫人送来了清粥小菜,昨夜林绿萼打点了他们,走的时候也告诉了他们会派人送吃食给梁氏,侍卫又对着冷宫里吼道:“梁氏,快出来了!”

梁珍意身上有伤,她扶着砖墙,哆嗦着走到门边。

云水突然看到冷宫外的转角处,有个绿色宫装的宫女在偷偷打量。随着朝阳缓缓升起,淡金的光芒照在云水清澈的眸中,他在晨光里缓缓勾起嘴角,是步儿。

第30章步儿去狡辩吗

清晨的微光散落树林,叶上晶莹的露珠缓缓消散,雀鸟叼着幼虫在树上徘徊。

云水靠着树枝而坐,他从天黑等到天亮,衣衫与发梢上沾了露水,麻雀停在他的肩膀上,黑黢黢的小眼看了他一会儿,又扑腾着飞走了。

步儿站在宫墙转角处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个侍卫,她绕到偏门的位置,抓着墙头混着青苔的砖块,一下跃进了冷宫,平稳落地,身形矫健。

院中堆积着残破杂物的草堆里,坐着两个妇人,她们手捧着干冷的粥,迎着朝阳,欢笑着用手将粥往嘴里刨。她们看到了翻墙而入的步儿,张开嘴“啊啊”地唤了两声,步儿抓起地上的石子投掷向她们,准确地砸在二人的头上。两个妇人喘了一声,被石子砸晕,栽倒在地。

步儿轻拍手上的泥土,漠然地往里走,她踩在石子和破碎的瓦砾上,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路过每一间宫室都往里打量,仔细地寻找梁氏的身影。

冷宫门口的两个侍卫正坐在门边吃烧饼,赵侍卫说:“贵妃也太大方了!她说之后每月还会给昨夜那么多……我昨天连夜求兄弟帮我带话,让老母帮我去给城东的徐家提亲。”

钱侍卫哈哈大笑,“徐家那老头不是一直瞧不起你吗?徐家姑娘等你这么久,你这下终于有钱娶亲了。等今日回家后,我要给妻子买个玉钗,再把儿子送去城东的私塾读书,日后月月有十倍赏银,存一存还能去京郊买块地。”

步儿走到最里间,看到梁氏趴在床板上,闭着双眼,迷迷糊糊地还在抽泣,梁氏领了饭食回来,放在桌上,却是一点未动。

步儿撑着窗沿,轻声翻进房中,左右张望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放心地掏出袖中的鹤顶红洒在饭菜上,昨夜贵妃收买了冷宫侍卫,又派自己的小厨房给梁氏送吃食,今日梁氏服用了贵妃准备的饭菜就暴毙了……步儿想到此处,愉悦地浅笑,众人会在背后如何议论贵妃,贵妃又会遭受什么惩罚,真是期待啊。

步儿忽然瞪眼,她听到破空之声,斜刺里一把飞刀直击她撒药的手,她急急地抽回右手,翻飞的衣袖被飞刀钉在桌上。幸好,若不是她听声辨位的能力极强,被飞刀钉在桌上的就是右手了。

她心如鼓擂,怔怔地回头,见贵妃的婢女云水坐在窗边的槐树枝上,翘着二郎腿,手中还拿着一把匕首在抛着玩儿。

云水将手中匕首抛在空中,匕首转了几圈又回到他手里,他用看猎物的眼神盯着步儿,“所以那夜,你是听到了房顶上有人,才暗示德妃顾左右而言他,是吗?”

皇上寿辰那夜,他怀疑步儿引侍卫来御花园捉贵妃私会燕公子,所以去披香殿上偷听,但那夜他实在太累了,到披香殿时,忍不住轻吁了一口气,那声音便如微风拂过树叶,不是习武之人,根本不会察觉。他听了许久,无功而返,便暂时放下了对德妃的警惕,今日见步儿身手矫健,是个练家子,这让他笃定了那时的怀疑,德妃心思歹毒,即使牺牲自己的弟弟也在所不惜,她憎恨姐姐,一定要让姐姐出事。

步儿转身就走,任由桌上的飞刀“呲”地一声划破了她的衣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个鹤顶红的瓶子,我很眼熟,和那日交给新子的那个一模一样。”云水抬着下巴,瞥向桌上的白瓷小瓶,“不顾及杨昭仪的死活,又要栽赃宁充容的人,原来是德妃啊。也是,她既不是皇后派、淑妃派,也不是真正的和贵妃交好,她装作云淡风轻地躲在互相算计的妃嫔身后,肆意妄为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对吗?”

“把毒药放在皇上羹里的人是你?”步儿脱口而出后,又有些后悔,她这不是承认了自己知道实情吗?

步儿匆忙解释道:“杨昭仪讥讽贵妃,德妃心疼好友,所以替贵妃出气。至于宁充容,此事和她有关吗?我不知道。宁充容阴险狡诈,有利则图,奴婢劝贵妃不要偏听偏信。”

梁珍意听到二人的对话,迷茫地醒过来,惊讶地轻呼,“你们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步儿不想再理会她们,既然云水发现了,那就只好把她和梁氏一起杀了。步儿两步迈到窗边,作势要翻窗离去。

云水纵身一跃,跳到窗前,伸手拦住她,望了一眼有毒的饭菜又望向步儿,淡笑道:“人赃并获,你也不必告诉我德妃为什么要急不可耐地除掉梁氏,留着谎言去皇上皇后面前分辩吧。”

步儿讥讽地笑起来,眼中冒出冷厉的光,她抽出腰带里的软鞭,以迅雷不及掩耳挥向面前的云水,“不知道你变成尸体之后,还能不能如此得意。”

云水侧身躲过,鞭子打在老旧的窗棂上,窗棂不堪重力,“咚”地一声砸在地上,激起尘土飞扬。

云水拿着匕首,正要反击,听到宫门烦躁的喊声,钱侍卫打开大门上的四方小门,对着里面嚷嚷:“大清早的吵什么吵?闹个没完了是吧?”

云水急忙躲在槐树后,依靠粗壮的枝干遮住身体。赵侍卫伸头进来打量了一圈,“那两个疯妇怎么睡在院里?”

钱侍卫磕着瓜子,笑说:“你都知道她们是疯妇了,还问这些干嘛。”

赵侍卫又冲着里面吼道:“不要闹了!”他指着最里间落在地上的窗棂,“梁氏,你就砸吧,把冷宫砸烂了,你想住哪儿?指望贵妃把你接走吗?”说完,他关上小门,又和钱侍卫磕着瓜子闲聊。

小门刚关上,步儿的软鞭缠上树枝,她借力一下跃到树旁,一脚踹向云水的腰。她从小接受训练,武艺高强。云水拿着匕首,她手持软鞭,长兵器打短兵器,更是得心应手。

云水灵敏地躲过一击之后,不躲避软鞭的袭击,反而转身靠近步儿,匕首向她脖子刺去。

步儿收鞭回防,云水弯腰一计扫堂腿踢在步儿小腿上。步儿疼痛地跌倒在地,她没有想到云水的力气如此大,还来不及思考,云水一脚踩在她拿鞭的右手上,随着“咔嚓”声,步儿右手骨断裂。

云水踩着她的右手蹲下,匕首放在她的脖子处,“不过如此嘛。不要乱动,你只要老实交代,会少吃些苦头。”

阳光从遥远的山谷中升起,淡淡的金色光芒透过槐树繁密的枝叶照在他的身上,“我问你答吧。”

步儿震惊不已,云水的武功怎会如此的好,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直取人要害,她突然想到什么,脸皮颤动,故作沉稳地说:“那你敢回答,为何自己是男子吗?”

云水拿匕首的右手抖了抖,在步儿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步儿脖上疼痛,却更平静地说:“德妃与我早就知道你是男子了,但德妃一心向着贵妃,从未对他人多言。你仔细想想,她们九年的交情,姐妹情深,怎么会背叛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