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钰没想他会这么说,她握了握拳,又缓缓松开,低声问:“杨家……是因王常中一案入的诏狱吗?”
李鹤鸣应道:“是。”
他没坐下,而是蹲在炉子旁,取下茶壶,用火钳拨了拨烧透的碳,火星窜出,险些烧了林钰的裙子。
她急急往后小退了半步,站定后望着李鹤鸣被火光映红的俊逸侧脸,顿了顿,又问:“杨家入狱,与你有关吗?”
这话令李鹤鸣动作倏尔停了下来。
他半蹲在地上,回过头,双眼冷冷看着林钰:“杨家结党营私,以职权之便从水务捞银,该是他杨家的错,你怪在我头上?”
他分明在仰望她,可气势却分毫不弱,锦衣卫总归是打杀惯了的,只一眼也看得林钰心头发紧,她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李鹤鸣从她身上收回视线,从一旁的碳筐里拣起几块果木炭扔进炉中,将茶壶放回去,站了起来。
细细想来,李鹤鸣说得好似有理,可林钰也并非无缘无故这么问。
她抬头看他:“阿兄说过,杨家犯的案是好几年前的事,且仅是杨侍郎的过错,如今杨家却是阖府落难。杨家当时逃过一劫,却偏偏在此刻出事,若与李大人无关,难道是上面……”
李鹤鸣打断她,朝着皇城的方位一拱手:“北镇抚司尊陛下令,一言一行皆由圣意定夺,林小姐当心祸从口出。”
他“圣意”二字咬得重,几乎把答案明明白白递给了她。
林钰越是为杨家不平,李鹤鸣嘴里越没个舒心话,他道:“李某不过一介冷血无心的鹰犬,这话可是林小姐上次来亲口骂的。李某谨记于心,夜夜回味,半字不敢忘。林小姐认定李某小人无耻,要将这事算到李某头上,也不是不可,只是……”
他直直看着她的眼,缓缓道:“只是李某心气小。林小姐要想好了,今日来究竟是要做什么,若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别让李某找着时机讨回来。”
还能如何讨回来?林钰今日入他这院门,就已是矮了半截身的人。
她今日有求而来,自然要懂得知进退,李鹤鸣此刻吓了她几句,她便立马偃旗息鼓了,撇开视线望向别处,妥协道:“……我不问杨家的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