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晃动的位置很远,只能看见零星几个橘红色的光在跳跃。
赵琼夜晚怕冷,时常紧挨着篝火睡,好取点热气,而负责守夜的那几个人也紧邻着篝火。
易朝州道:“那几个人睡着了,怎么办?”
“叫醒他们,咱们分头叫人。”赵琼道,“不要让他们发出太大的声音,我去叫醒别人,要悄悄的。”
如果那群在山上点着火把的人是山匪,那么他们肯定就能远远地看到商队的骚乱,毕竟这边还有篝火,火光的映照下可以勉强看清人影。如果赵琼和易朝州两个孩子悄悄地叫醒别人,这样就不会过多引起注意了。
易朝州将护送商队的走镖人一一叫醒。
赵琼首先叫醒了商队的老板林大叔,她在他耳边解释了一句,林大叔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表情虽然不安,但是情绪还算平稳。
“快将车子上的货物都卸下,咱们从这马车跑!”林大叔显然是个脑子拎得清的,他压低声音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货没了可以再买,钱可以再赚,命就一条。”
“干脆直接把篝火先灭掉,”一个走镖人道,“那些人离咱们远,跑过来需要不少时间,篝火一灭,他们就看不清咱们了,可以抓紧时间跑路。”
“就这么办!”林大叔道。
几人解下腰间的水袋,将燃烧着的三堆篝火破灭,然后七手八脚地将马车上的行李卸下,挤了上去。
商队共有八匹马两头驴,两匹马拉一辆车,剩下的两头驴身上驮的是干粮,有两人直接在在前方骑驴赶马,剩下的人坐在后面的车上,位置勉强够。
一声鞭响,八匹马开始奋力拉车。乌漆抹黑的夜晚,马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马嘶不断,似乎是受惊了。
这道路毕竟不是官道,磕磕绊绊的,地面十分不平整,赵琼都要被弹下去了,好在林大叔牢牢地钳住她的胳膊。
赵琼左摸右摸,死活找不着易朝州了,不由心里一慌,高声道:“蛋蛋!你人呢?”
右后方另一个马车上传来易朝州的声音:“在这儿在这儿!”
天实在太黑,一片混乱之中赵琼和易朝州竟然坐到了不同的马车上。
赵琼回头向后望,看见山上的火把居然没有动弹,也没有追逐,不由一愣。
然后下一瞬,身下的马车就轰隆一声,马儿嘶鸣声更大,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直接倒在了地上。
“赵琼!”易朝州似乎是怒吼了一声。
赵琼一个没被抓牢直接摔下了马车,差点没把她的腰给摔断了,她嘴里尝到了一股血味,不知是嘴唇破了还是流的鼻血,脑子里嗡嗡响,好半天爬不起来。身边有马蹄声和车轮声呼啸而过,好像是易朝州在喊她的名字……赵琼晕着脑袋爬起来,模模糊糊地看到地上有一根绳。
——马绊子!
她一个激灵,不管不顾地想拉着身边同样摔在地上的林大叔赶紧跑,但是林大叔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没半点反应,赵琼把手伸到他脖子下面摸了摸,结果摸到了一手血和外凸的骨骼……他被摔断了脖子。
天黑得什么都看不见,赵琼站在原地举目四望,发现其他马车都不见了。就她乘坐的这辆马车冲在最前面,所以中了马绊子。马绊子用过一次之后就会失效了,剩下的三辆车子和两匹驴子都顺利地跑了过去。
而易朝州乘坐的那辆马车早跑地没影了。
地上传来呻吟声,同样被摔下马车的还有另外四个人,一个没被摔多狠的人已经和赵琼一样爬了起来。那个男人看了赵琼一眼,凶狠地扑向两个拉车的马匹,将其中一个的鞍绳解下,翻身骑上,一骑绝尘。
……这人竟然自己逃命去了!
她刚从林大叔被摔死的事情中回过神,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条路是被故意装上马绊子的,为的就是拦截商队,让他们没法逃走。点燃火把的和设置马绊子的那群人,十有八九就是山匪了!
那些山上晃动的火把,是故意要让他们慌张逃走,然后把他们逼到马绊子的方向。
两匹马虽然被绊倒在地,但是似乎并没有受多大的伤。
这时,道路两旁的树林里隐隐传来了粗鄙的吆喝声和说话声。
那些埋伏着的山匪要出来了。
另一个被摔下马车的人也爬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冲向还被系在马鞍子上的马匹,赵琼也赶紧跑了过去,谁知这人竟然直接挥开了赵琼,吼道:“滚你个小兔崽子!”
这意思是,他不肯带着赵琼一块骑马逃了?他是怕被拖慢速度?还是想把她扔下拖住那些山匪?
不管是哪种心思,这都是在要赵琼的命!
这匹马多带一个小孩绰绰有余,但是他居然不肯?赵琼脸一狠心一横,从怀里掏出短匕,直接捅到了那人的大腿上,同时用脚踹击那个男人的下腹。
她没有直击要害,却让这个男人失去了行动之力。
男人捂着咕噜咕噜冒血的大腿倒在地上,嘴里嗷嗷惨叫,他还挣扎着起身想要踢打赵琼,而赵琼早已经利落地翻身上马,嗖的一下窜了出去,上马前还不忘捡走地上的干粮袋。
不管那些山匪是为财还是为了别的什么,落到他们手里恐怕都没有好下场,尤其赵琼还是一个小孩,一个脸长得格外好看的小孩,如果落到了这群山匪手里,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下场?
所以赵琼一点都不后悔拿匕首伤人。
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的,那个人为了逃命想要独占马匹,这没什么错,赵琼甚至十分理解。但是她也想活命,那么她就有必要采取某些极端的手段。
赵琼只是勉强会点骑马,她将身子趴伏在马背上左右张望,害怕哪里忽然冒出来一伙山匪拦路。
万幸的是她没有遇到。
马匹通人性,它似乎也知道情况危急,于是跑得一刻不停。
也不知跑了多久,赵琼才勒令马匹停下,她翻身下马,忽然觉得身边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了。
gu903();没有易朝州,没有林大叔,走镖人和商队的人都不在附近,只有一个累得气喘吁吁的马儿用头轻轻拱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