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回到延禧宫的,她只记得皇后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她僵硬地福身行礼告退,而后带着采月二人默默无语地、机械地回到了延禧宫。
幸亏一路上也没遇见个嫔妃,倒是宫人们遇见不少,但是宫人们见到妃嫔都是不敢抬头直视的。若他们曾经偷窥过她,就能见到她的脸色尴尬,一会红一会白的。
终于进了延禧宫,她更加清醒富察贵人归西了,否则传到她的耳中,那岂不是要被她取笑一辈子。
陵容进了宫门,就吩咐小太监们将宫门关闭,今日她打算就窝在延禧宫,哪里都不去。
她进了内殿,也顾不上更衣,就将自己抛到床榻上,将整张脸都埋在锦被里,低声地哭泣起来。宝鹃见状,也不敢劝,只是呆站在地上看着她。宝鹊进来,用眼神询问宝鹃怎么回事。宝鹃摇了摇头,和宝鹊一起退出内殿,将房门也关得严严实实的。
到了外面,宝鹃将声音压得极低,附身在宝鹊耳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宝鹊也很诧异,也很惊奇。她其实心中也在想小主怎地如此蠢笨,平日看着很机灵很有心计的人呢。但是她却什么都不敢表露出来,只是赶紧去忙手中的活计。
宝鹃却是时时关注着陵容的动静,过了许久,里面的压抑的哭声似乎低了,又过了许久,似是不再哭了。
宝鹃端着一盆温热的水,搭着洁白的帕子推门而进。果然,陵容已经端坐在殿内的圆桌旁。
宝鹃伺候着陵容净面又重新上了妆,又换了一身橙色绣紫鹃的家常服。
“宝鹃,给我拿纸笔来。”陵容低声吩咐道,哭完了,总是要做正经事的。她又道:“让菊青去内务府要个风筝过来。”
宝鹃低声应着,抬脚就出去了。
很快,她就回转了,手中托着一个鸡翅木托盘,盘中有笔墨纸砚,宝鹃将东西放在圆桌上。她学着别人的样子,将墨块放在砚中,又加了一点清水,十分别扭地磨了起来。刚刚转了一会,就觉得手腕酸痛,但是她也不敢说,怕小主盛怒之下责罚她。
好不容易,她觉得墨磨得差不多了,就轻声小心翼翼道:“小主,好了,您试试!”
陵容一听,用手抓住毛笔,那笔还是她刚入宫时皇后按照惯例送给每个新人一套笔墨纸砚。已经一年多了没人用过,笔端的毛毛似乎都发硬了,也可能是皇后不分位份荣宠赏赐的东西都一般吧。陵容学着别人,也就是她曾经见过甄嬛、皇后、皇后执笔蘸墨的样子将毛笔的一端探入墨砚中,用毛毛胡乱地在墨汁中左蘸一下右蘸一下,待毛毛整个被墨汁蘸满,她提着笔刚刚来到雪白的纸上,不知该如何下笔时,一滴浓浓的墨汁落在雪白的纸上,瞬时绽开了一朵黝黑无比的花朵。
陵容心中烦闷而又恼怒,以前见甄嬛写字作画似是顺手而为,从来都是行云流水一般,没想到到了自己手中却是这般难为。她心中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服气,虽说她一直不忿甄嬛的家世、美貌,但这些都是父母给的,她甄嬛只不过是比自己会投胎而已。
现在觉得甄嬛是比自己强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那就是会读书会写字会做画。但,这也只能怪自己的父亲,从未想过培养女儿。说到底,还是没有好父亲,好家世罢了。
陵容心中暗暗发恨,她越不行她就要越努力。陵容整整一天都在作画,要么毛笔画在纸上,笔痕劈了;要不然是画成一团乌漆麻黑的看不出是个什么图样;要不然是墨太淡了,要不然是墨太黑了等等。她们主仆二人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各种各样的状况是层出不穷。
终于,在她们挑灯夜战后,当夜的子时她们终于做完了一幅画,二人都很满意,也觉得别人可以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