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1 / 2)

那一年他不过三十五岁,名声大噪。

“你到底要如何?”裴梧秋扭头厉声说道,“这些人不过是学生,与你在朝堂上并无任何弊端,那些肮脏的朝堂争夺非要闹大这么大吗,即便他们口出秽言,你也不该,不能把他们都抓进西厂。”

“防民如防川,川壅而溃,便是你首当其冲。”他咄咄逼人地质问着。

谢病春垂眸看着靠在龚自顺身上的人,纤长的羽睫迎着艳阳闪着耀眼的光。

“无妨。”谢病春拢了拢肩上的披风,缓慢而坚定地说着。

罗松文带血的唇角微微颤抖,最后缓缓说道:“何必和西厂的人说这么多,退下,让我和这些学生走一遭。”

“老师!”龚自顺连忙拉着固执的老师不敢松手。

“不就是一个死字吗?”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在也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愤愤说道,“这些年来东西两厂杀的人还少吗,之前借着台州溃堤一案,牵连浙江官场,一月时间杀了一半官员。”

他毫不畏惧,直接朝着剑锋走去,岂料那个锦衣卫也是心狠的,愣是手都不曾抖一下,冷冽长剑就这样直直捅入书生胸口。

鲜血顺着剑梢直直的流到地上,晕开一滴滴血花。

人群激愤,自短暂沉默后,瞬间沸反盈天,不少人当真愤怒地朝着锦衣卫的剑尖冲去,似乎真的不畏生死。

不远处的谢延垂眸,低声问道:“浙江一代真的死了这么多官员吗?”

明沉舟眉心紧皱,牢牢看向场中局势。

“并非如此。”难得的是,今日是胡承光开的口,“浙江一带自海运起始,豪绅巨贾不计其数,官商结合屡禁不止,绍兴一带就有出现过县令不愿同乡绅合作而惨死任上的事情。”

谢延瞪大眼睛。

“浙江官场自来便复杂多变,此事我曾在之前见老师时听几位师兄提及,似是司礼监和西厂在浙江抓捕时遭遇强力反抗,甚至数次伏击,死伤颇多,掌印,掌印这才让人就地正法,格杀勿论。”

“这般危险。”谢延在车顶上动了动,随后不解问道,“可我听这几位学生的话,似乎并不知道。”

“这又是为何?”他不解问着。

胡承光语塞,嘴角微微抿起。

明沉舟顺势接过话来:“文人之笔上可通天,下可轮回,虽司礼监在浙江行事我并不知晓内情,但内阁和司礼监早有龌龊,向来不会把这个天大的功劳按在他头上。”

谢延侧首去看明沉舟,在前方彻底闹开的尖锐声中,好一会儿才解释道。

“那娘娘觉得我更应该相信司礼监?这样一说我就想起黄行忠确实上过浙江混乱的折子,但弹劾司礼监的折子如山高,且内阁的疏附都言锦衣卫在浙江滥杀无辜,我便按下一直不说。”

胡承光心中微动,扭头去看明沉舟。

明沉舟垂眸,淡淡说道:“他们互相制约,万岁才能稳坐高台,内阁不可信,司礼监也未必,但此事细看是浙江一向是清流盘踞的地方,每年科举南北考生,南边占据一般,其中浙江考生常占魁首。”

谢延便又侧首去看胡承光。

胡承光垂眸,低声说道:“先帝最后两任状元皆是出自江南。”

“所以浙江远在江南倒也和朝堂息息相关,清流一派浙江势力已成气候,我听信之前要仔细分辨。”

谢延沉吟片刻后,谨慎说道:“娘娘是想说这个意思吗?”

明沉舟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毁誉从来不可听,是非终久自分明,朝政是非,未明时不轻下判断。”

胡承光惊讶地看着她,似乎没料到这个闺阁女子能有这样的见识。

“娘娘超级厉害的。”谢延立马贴近,大力夸着。

胡承光行礼,继续看着不远处的动静。

“够了!”

锦衣卫心狠手辣名不虚传,剑锋当真连着退都不曾退一下,一时间场上弥漫着血腥味,不少学生面容惨白,神情悲壮。

罗松文大喝一声,推开大徒弟自己站了起来,绕过谢病春,直接走到陆行面前,厉声说道:“你们想抓谁,便都一同抓起来。”

“老师不可。”龚自顺连忙上前,“老师身体不好,不然让我顶替老师去。”

“退下!”罗松文一向固执,长这么大就没有屈服过一次。

谢病春冰白的面容依旧不动声色,冷淡疏离,甚至并未看向身后的学生一眼,岩岩若孤松之独立,看久了越发觉得和这混乱的一切格格不入。

明沉舟看了这个背影许久,突然抿了抿唇。

“他在做什么?”

她不解地想着,西厂何曾这般畏手畏脚。

谢延蹙眉盯着场中情形,低声说着:“是不是爬腹背受敌,罗松文毕竟是文人之首,一旦被抓掌印背负的骂名只会比当时浙江时还要多。”

明沉舟许久没有说话,只是问道:“是不是一定要带镣铐。”

这话问的是驾车的锦衣卫。

锦衣卫低头,恭敬说道:“是。”

那边,因为罗松文的关系,所有人都抱着必死的心态,原本激烈的抵抗开始缓解。

三位弟子面面相觑,脾气最大的裴梧秋冲着谢病春冷哼一声,一向温和的龚自顺也神色凝重。

水琛手中的折扇在指尖打转,随后微微一叹。

“老师自有打算,师兄不必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