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2)

沈碧君叫她看得红了脸,低头喃喃道:“妹妹这是在看什么?”

“在看姐姐为何长得这般好看。”

“妹妹你……”沈碧君脸一红头低得更厉害了,正想开口反驳又听阮筝问了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姐姐长得这么好看,这话应当不止我一人说过吧。是不是也有旁人和姐姐说过类似的话。”

“有的有的,我们家小姐啊……”

沈碧君少见地瞪了一眼话多的喜鹊,小丫头立马捂着嘴不言语,一双眼睛却还在那里向阮筝表达情绪。

阮筝心领神会不由笑了起来,一路笑到了南陵湖边。

白苏先行一步,在她们到之前已跟船夫谈好了价钱,租了一艘干净的小船。付了银钱后她便走到马车边扶两位小姐下车,替阮筝将帷帽戴了个严严实实。

两个主子并三个丫鬟一齐上了船。喜鹊最识水性,上了船后便走到船走拿起两边的船桨,待其余人都进了船舱后便摇起船来。她自小长在船上,与船相伴是最快乐的时光,这会儿便想起儿时与父母姐弟之间的相处,忍不住唱起渔船上学的小调来。

湖波潋滟山水迷人,配上清凉的湖风以及悦耳的小调,这一趟出行当真是极为舒爽。阮筝趴在船舱的窗弦上,挑帘向外看时,一时忍不住也想和着喜鹊的声调哼上几句。

只是她刚张嘴声音还未从唇间流出,就见她们的船后跟了一艘同样大小的乌篷船。船头立一男子看起来像是船公,正撑着桨朝她们驶来。只是离得近了阮筝才看清,那撑船之人并非岸边的寻常船工,而是一个熟人。

那人名叫韩逸,是死太监身边跟着的侍卫,平日里鲜少出声,但看起来功夫不错的样子。

阮筝一看到他便心头一紧,随即想到那男人只怕这会儿就坐在船里。不知为何,她竟有些紧张,脑中闪过那日在陆府时他替自己的手上药时的光景,面颊微红立即将脑袋缩回了船舱内。

青黛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吹了风不舒服吗,脸怎么也红了?”

阮筝伸手格开了她伸过来摸她额头的那只手,小声道:“我没事儿,后面、后面有船来了。”

“什么船,来人咱们认得吗?”

青黛话音刚落便见船舱内帘子被人挑起,喜鹊满是喜色的脸出现在了舱门口:“姑娘……”

只叫了一声话还未说完,阮筝便见沈碧君的脸上飞起了一片红晕。她这反应实在反常,连她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妥,抓着阮筝的手惊惶道:“好妹妹,我、我……”

事到如今阮筝便索性挑明了:“姐姐,这船应是冲着你来的,此处没有外人,不如你们说上几句话可好?”

“不、不可,我与他不能见面?”

“为何不能。既是有情为何不能争取。”

又不是行苟且之事,男未婚女未嫁,又同为官家子弟,便是结了亲也辱不了两家的门楣,为何不为了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把。

大邺本就不如前朝礼教苛刻,时下平常百姓家也有大胆女子为爱追夫的行径,传到坊间多数也是为人称赞的。像沈碧君这样的官家小姐比百姓家的女子虽然顾虑多些,但在阮筝看来也绝不该由着人做主盲婚哑嫁。

只是寻一个两情相悦之人,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实在无须过分苛刻。

想到这里阮筝起身就往舱外走,嘱咐喜鹊道:“你寻一处地方将船靠过去。”

喜鹊心领神会,立马撑桨将船靠到了旁边的一处芦苇丛中停下,随即伸长脖子朝湖面望去。此处偏僻,离湖岸已有很长一段距离,站在船头望不到岸边,放眼看去皆是一片湖光水色。她们的小船掩藏在芦苇丛中,若非有心寻找根本看不见。

身后韩逸驾的那艘船也依样画葫芦靠了过来,停在了阮筝她们的船边。韩逸见了她冲她一抬手,恭敬地行了一礼。阮筝不知为何明知对方只是个侍从,却还是觉得受宠若惊,下意识就回了一礼。

旁边的喜鹊却已是踮起脚尖朝船舱内望去。她刚刚明明看到刘长墨的身影在舱内一闪而过,绝不会有错。

果然不多时船舱内便钻出一人来,正是喜鹊盼望以久的刘长墨。后者行了一路的船已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建设,见了阮筝也收起了内心的仓惶,颇为识礼地向她拱手行礼。

阮筝但笑不语,默默闪到一旁给刘长墨让出条道来。对方便快走几步上了她们的船,走过阮筝身边时轻声问了句:“她可在船内?”

阮筝点点头,本想着留在船舱外替沈刘二人把风,却在这时瞥见船舱内又走出来的一人,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虽然一早就猜到了他在船内,可当真看到这人时又是别样的感觉。他今日与平时打扮略有不同,通身的书倦气少了几分杀气,温润如玉像极了话本里写的文人雅士,又像是御马游街的探花郎,被照在湖面上粼粼的波光衬得愈发朗眉星目。

阮筝看得呼吸一窒,只觉从前看到的描述男子美貌的文字都不及他万分之一,转念一想到他的身份又不免暗自惋惜。

世上总无两全其美之事,他生得这般好看,上天便要他受那非人的痛苦与折磨。

阮筝忍不住又看他一眼,便见他也正望着自己。手中的折扇朝她微微一勾,便是示意她上船去的意思。

明知自己不必事事听命于他,可阮筝还是未及多想,乖乖便朝对方的船头走去。

她身后的白苏和青黛犹豫着要不要跟上,一对上那船上之人不苟言笑的冷淡脸孔,皆吓得立在原地不敢动。

虽说她们至今没猜透这人到底是谁,却都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此人身居高位轻易得罪不得,凡事只消听命于他便是。

于是两个丫鬟目送自家姑娘上了对方的船,眼看着她的脚刚踏上船头,船身便微微轻摇了两下,吓得她俩同时屏住呼吸,脸色发白。

阮筝也是吓了一跳,她本就是个旱鸭子,方才在船上安稳坐着的时候还不觉得害怕。这会儿船一摇晃她便站立不稳,惊叫一声低头去看脚边微动的湖水,瞬间头晕目眩。

惶恐不安之时胳膊却被人牢牢一拽,紧接着她便向前快走几步,差点跌倒在地。待到站稳后才看清自己被人攥紧了胳膊,已是走到了船舱前面。

阮筝有点不好意思,为掩饰尴尬索性低头钻进了船舱内,想要避开韩逸的目光。没成想她刚钻进去身后的男人也同时钻了进来,一时间狭小的乌篷船舱内挤进了他们两人,显得格外逼仄。

阮筝一紧张,脱口而出道:“你进来做什么?”

封瀛气定神闲回她一句:“这是我的船。”

阮筝一时语塞,怔怔地望着他,双颊莫名竟有了几分热意。她将头撇向一边,只觉双颊愈发滚烫。她赶紧将头撇向一边,思虑片刻后还是决定钻出舱去。只是这一次她走错了方向,出了舱后才发现自己竟站在了船尾处。

而那个令她脸红尴尬的男人也一同出了船舱,毫无避忌地站到了她身边。船身依旧被湖风吹得左右微晃,可那一刻阮筝心头竟没了惊惧,因着身边有个高大的人影替她遮挡着晌午的烈日,一时间竟有股说不出的妥帖感浮上心头。

她今日并未喝酒,怎么竟有了几分醉意?

阮筝悄悄打量着身边的男子,一时间有些恍惚,只觉得这人半点太监的样子也没有,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个饱读诗书的翩翩佳公子。

她从前一直拿他当内侍对待,与他相处之时也甚少想男女大防之事。且这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又掌握着她的软肋,让她总是不由自主听命于他。久而久之敬畏之心大于一切,旁的什么便都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