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抿良不禁笑出声,“行了,很好看。”
首扬又不依不饶哼哼两声,这才消停下来,端起桌子上热腾腾的红茶。
顾知航眼疾手快地拦住,“你胃不好,不能喝。”起身给首扬倒了杯白开水。
首扬不满地撇撇嘴,倒是没再说什么,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然后夺过顾知航的手机窝在沙发里闲闲滑着。
“扬扬,你是在等你外公下来?”谢跃云不信以首扬的聪慧,会猜不到谢青石是不可能下来见他们的。
“我在让外公酝酿情绪。”首扬双眼不离手机,语气也是随意得很,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顾知航看了他一眼,“困了?”
首扬点点头,顺势歪在顾知航肩窝,也不管舅舅父亲都在的场合这么腻歪是不是合适,“谁让你每天晚上都不让我睡好觉的。”
听到首扬的口无遮拦,在场的两位长辈的脸色齐齐不自在。谢跃云“咳咳”两声,佯装没听到,罗抿良则立刻端起茶喝了一口。
“你们都是当爷爷的人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首扬不抬头看也知道他们的反应。
谢跃云暗自摇头,只看罗抿良略带尴尬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这外甥不但不像他们谢家,更不像罗抿良,“你们那儿都这么开放?”
“差不多吧,二舅舅愿意的话,我能让你看现场表演。”
谢跃云这次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罗抿良一张脸更是可疑得有些红,只是随意坐着装镇定罢了。
倒是顾知航不满地扒拉下首扬的脑袋,“你敢。”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拽过顾知航的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首扬这才懒懒站起身,“走吧。”率先上楼。
罗抿良对谢跃云点了点头,“失陪。”也一同上去。
谢跃云半回头看着楼梯方向,“扬扬,你确定你外公会愿意见他?”
“见不见关我什么事儿?”首扬没心没肺,一副薄情的模样。
“看着点儿路,小心楼梯。”罗抿良声音里是满满的宠溺温情。
倒是首扬一如既往的不耐烦,“我闭着眼都能走!”
谢跃云心里有些复杂,他听得出,罗抿良根本不介意首扬说了什么,同样的,也不介意谢青石是否愿意见他。
回过头,谢跃云无奈地笑了,这对父子果真是他们谢家的克星。
不过不得不称赞自家早去妹妹的眼光,罗抿良,的确是人中之龙!只可惜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享受他的功成名就,谢雨没有,其他女人,更没有。
顾知航似乎对谢家依然有淡淡的排斥,也不管合不合适,只管拿出工作电脑,打开。
“小顾没上班?”谢跃云不是严肃的谢释风,说话随和而亲切。
“嗯,我请了长假。”顾知航简言简语。
谢跃云惊讶,“长假?”作为古贝诺斯核心的顾知航居然会请长假,谢跃云不得不怀疑:莫非顾家出了什么大事?
“他需要多休息。”
谢跃云愣了一下,突然心里一个“咯噔”。
这时,楼上突然传出谢青石恼怒的大吼声,“我说让他出去!谁准他进来的?!”
可接着就是门被关上的声音,首扬华丽的男中音也被一并关在门内,只留下半句嚣张散漫的话消散在门外——
“如果外公真不想见他,他连军区大院都进不来……”
房门将所有的声音都关在了门里面,连带着楼下客厅也静得有些压抑。
好一会儿,谢跃云才有些不确定地问:“扬扬、是不是……不舒服?”
他没错过首扬的脸色,很白,像白瓷一样完美,也像白瓷一样没有任何血色,甚至没有一丝生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长期重病才有的脸色!
“是,所以我才不愿意他参与任何事。”顾知航语气淡漠,直截了当地告诉谢跃云这么些天都对他们的事不管不问的原因。
在听到顾知航毫不犹豫的“是”时,一直坐在一旁神游太空的李安维突然回过头,紧盯着顾知航。
谢跃云则满脸惊讶,唇张了又张,似乎想问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当初首扬被罗抿良带走的事这些年他终于断断续续知道了大概,他也一度以为首扬已经死在了S市,时隔两年却忽然得到首扬还活着的消息。可回来后的首扬却完全没有了当初的凌厉飞扬……
谢跃云忽然觉得手脚都在发凉。
顾知航没看他惊诧得失了血色的脸,偏过头,“他不希望我知道,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
客厅沉默下来。
谁也不知道顾知航这句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谢跃云?李安维?还是——他自己……
一个多小时后,楼上的门才再次被打开,依然是罗抿良父子。
首扬脸上依然是那副不在意的模样,罗抿良的脸色似乎有些白,但也看不出什么。
等他们下来,顾知航才收起随身带的工作电脑,对他们谈话的任何结果都不感兴趣。
谢跃云则看了一眼楼上谢青石的房间,站起身,“扬扬,你们——”
“什么事儿都没有,”首扬耸耸肩,双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头顶的俏皮小辫儿垂在脑后,显得更加年少无畏,“无非就是闲得太狠让我出来见见他们。二舅舅,你们也让外公多出去透透气,一个人待屋子里闷也能闷得想不开,或者,给外公物色个老伴儿,让他老人家过二人世界去?”
“你这孩子,真是……让舅舅怎么说你?什么话你都敢说!”谢跃云看着首扬苍白的脸,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儿。
首扬并没注意到谢跃云眼里的担忧,“二舅舅,我们就先回去了。”冲罗抿良偏了偏头,“这个人我也给你们带走,省得让外公看到老是心烦。”
罗抿良也不生气,对着谢跃云点点头,“谢先生,再会。”
教养非常好的谢跃云坚持把他们送到大门外,也不管那些好事儿的人如何指指点点,亲自罗抿良他们送上车。
看着他们的车很快走远,谢跃云眼光阴晴不定。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只怕刚刚在楼上,首扬把自己的身体状况、或者是这几年发生的真实情况向老爷子和盘托出了,否则以老爷子的脾气,怎么可能会允许首扬认父亲?
想到这儿,谢跃云脸上不禁露出些许苦笑。他忽然很心疼自家父亲——一生戎马,果敢强势,却要一次次残忍地经历女儿与外孙的切肤之痛!
回了谢家大门,抬头静静看着一声不响的书房窗户,谢跃云想,或许真的像首扬所说的那样,该给父亲找个老伴儿、让他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离开的时候,罗抿良和首扬他们坐了一辆车。
“好歹来了,不去我们家坐坐总觉得我是在冷落你。”首扬抱着手机玩游戏,也不抬头。
罗抿良探着身子小心地用指甲剪把首扬头顶的小皮筋剪断,再小心地取下来,不让皮筋伤了他的头发。听惯了首扬故作恶劣的口吻,罗抿良并不在意,“我想先去看看你妈,好几年没见了,总得先去给你妈说说话儿、赔赔罪。”
“得了吧!你把她儿子养好她比让你怎么赔罪都高兴!”首扬语气很不好地嗤他。
罗抿良好笑地轻轻揉揉他的头,“你这孩子!变着法儿地说爸爸对你不够好!”
“什么叫变着法儿?我明明是直接说!”首扬眼睛不离手机屏幕,“停停停!别揉我的头!揉乱了发型不让那两个小家伙叫你爷爷!”
果然,这句话比什么都有效!
罗抿良的手一顿,双眼都不自觉亮了一亮,立刻收回手,嘴角都不自觉咧开了,“小思和小护、都该放暑假了吧?”
首扬懒得回答他,前面副驾座上的顾知航也不开口。
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婿”,罗抿良在刚刚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到现在还在恨着自己这个“岳丈”,不过罗抿良也不在意,心思被首扬的两个小家伙吸引了去,心情难得激动起来。
“那两个小家伙儿没有进暑假补习班么?”罗抿良的话不自觉多了起来。一想起自己的宝贝儿子都有儿子了,而自己居然当了爷爷,罗抿良整颗心都抑制不住的澎湃。
“我说你怎么跟顾混蛋一个德行啊?我儿子才多达一丁点儿?上毛线的补习班?你们想上自己上去!”
罗抿良的双眼都弯弯的,好笑地再次伸出手宠溺拍拍首扬的脑袋,“这孩子,说什么胡话?爸爸一老头子了还上补习班?”
首扬没好脸色地翻个大大的白眼,那满脸的傲娇,分明是个变相撒娇的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