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好,从墟上闹完事回来,屋也不进,招呼也没有一句,又领着人到董溪闹事去了。他眼里还有这个爹吗?
张涛唉了一声胆怯地低着头不敢接话。
“你说你一个学生伢子,你到处逞这个能干什么呢?惹出事了怎么办呢?你斗得过陈老黑吗?陈老黑的报复是你还有我们这个贫穷脆弱的家庭能承受得起的吗?万一他闹腾到你的学校,你考大学政审这一关过不了怎么办呢?”
人龙指着张涛鼻子,说得口沬横飞。“你呀!你真是猪脑子!一家人节衣缩食供你读书容易吗?还不是盼你有所出息、光宗耀祖。你要是再这么折磨,那把你的前途都会给折磨没的。”人龙的酒明显又喝多了,说话有些罗嗦与结巴。
人龙有三大爱好:喝酒、抽烟、看小说。喝酒应该是排第一的,他的酒隐很大。有几年家里特别困难时,他经常从相熟的医生那里找药用酒精兑水喝。他的酒量其实很少,属于那种喝“禾生”酒,一喝就醉的类型。
一喝上酒,他就成了家里最不受欢迎的人了。他罗罗嗦嗦有很多话说,而且说得结结巴巴的,每个字都带着很长的拖音,那神态、语气和那些重复的毫无意义的话让家里人都极端讨厌,这也是春花常常与他吵架的导火线。
“我…我逞什么能呢?该说的话不敢说,该做的事不敢做,难道就像你这样每天酒醉醺醺、窝窝囊囊的在冲里过一辈子吗?”张涛小声地啫囔着。
张涛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说得有些重了。父亲平时最忌讳的也就是说他窝囊的事。这可说一直是他的隐痛,即使是脾气暴躁的母亲与他吵架,也轻易不会往这方面说事的。
果然,人龙都被气糊涂了,他站起来,指着张涛,哆哆嗦嗦说:“行!行!说得好!这是我的好儿子,居然嫌弃我窝囊来了。你英雄啊!风光啊!你翅膀长硬了,马上就是大学生了,可以不认你这个爹了!”
张涛拼命的克制着,但他好不容易按下去的厌烦与恼怒仍然从心里挤出来,又从眼睛、脸上和指缝里汩汩淌出来,淌得满屋子都是,又把他紧紧包裹着。他跺着脚,涨红了脸,委屈的想要继续争辩。
“怎么啦!长本事了!要打你爸吗?”人龙继续打击儿子。
“我…我…”张涛气得说不出话来,
春花刚好冲进来,一看到这情形,就一把抱住气得有些颤抖的儿子,如一只护犊的母狮彻底爆发了,“你这个死酒醉颠子,你怎么不早死呢?你喝了点马尿,就拿儿子撒什么气呢?你知道儿子今天做了件多大的事吗?你到外面去看看、瞧瞧,你张家屋里世世代代有谁象我图古这样长脸吗?”
这时梦雪、梦芳听到自己家里的吵闹声也跑回来了。老练的梦雪马上说:“芳妹子,你去给哥打水,让哥洗把脸。”
跟着又对母亲说:“妈,你也别嚷嚷了,搞得满村的人都来我们家看笑话。你赶紧给哥下面吧!”
说完,她又对爸爸说:“爸,我扶您去休息吧!”
她看到张涛还绷着脸直直地站着没走,就对梦芳使了个眼色,又推了张涛一把。
“哥,看你脸都成了大花猫了,这样子怎么配得上英雄这个称号呢?”梦芳一边撒娇的说着,一边使劲地把张涛往后面用屋里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