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皱眉,“若是当时便考虑到了姑娘的脸面问题,便不该背着姑娘把我传过去了,如今这么一番作为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没有传到外头去了,若是被外头的听到一星半点,姑娘的脸面还要怎么放。怕就是咱们老祖宗也是不会轻易罢休了。”
佩佩笑着抿了一口茶,“你呀,就是惯你惯出脾气来了,长辈的事儿咱们也好事后嚼的?她自然不是没有考虑过我的脸面,自然也是知道这事儿不可能是我做的,可是牵扯到子嗣的问题自然就不敢不小心翼翼了。若是因着我的脸面而不去审问,怕我那个大舅母,才是真真的要撒泼打闹了。”
白芷小声嘀咕,“奴婢只是觉得舅家夫人对姑娘的不喜也太明显了些。”
佩佩便不答了,王氏本就不喜欢她,只因赵思修娶进王氏的时候赵氏还没有出阁,而赵氏与赵思修这个大哥的关系要比二哥来的还要好。因着年数有相差,赵思修对这个小妹妹也多有疼爱之意,凡事也想着多了一些。而王氏刚嫁进来的时候赵氏也还是喜欢这个事事都极有分寸的嫂嫂的,只是赵氏任性惯了,自然是有些地方不注意就得罪了王氏。
王氏也没怎样,即使再生气也不敢给赵氏脸子看,只是事后不免在赵思修耳边念叨两句这个小姑子。可偏偏赵思修是习惯了赵氏的这个脾气的,又有隐性的妹控特制,便是成亲之后第一次训了王氏,说她没有长嫂之风,竟和妹妹斤斤计较,又说她没有容人之量。
这话到底还是严重了些,气的王氏几乎要吐血,之后便再也不喜欢赵氏,连着也不会喜欢赵氏的孩子。对着佩佩虽是客气,可到底是客气过了头。这回这事儿,只怕她是恨不是佩佩犯下的吧。好叫她的夫君看看,赵氏一波都是怎样的。
而二房却的确是等的有些着急了,吴氏是去赵氏那里敲过边鼓了,赵氏说“佩佩有个两日便回来了。”至于关于她二哥吴荫的事儿,却只剩下冷笑了。
她也知道这事不易,以前二房就得罪过佩佩,照赵氏这护犊子的心,便是想着和二房老死不相往来也是有的,想着赵氏出面去帮着吴家,那可真是做的白日梦了。
可是佩佩不同,佩佩年纪小,早先的事许是都忘记的差不多了。颜栀是她的堂姐,便是好声好气的求个两句不一定不能成事。
于是佩佩刚回家,才来得及去给颜老夫人和赵氏请了个安。回到如意居里,这厢衣服都才刚换好,便接到外头的传话,说颜栀过来了。
佩佩自然是不知出什么事儿,她问,“只二姑娘一人?表姑娘没来?”得知只有颜栀一人,她便稍稍感兴趣了一些,随意的束了头发就出去了。
颜栀来的并不太情愿,可是她却知道自己不得不来。到底是她的舅舅,吴荫虽然做人混账了些,可是对这些个外甥外甥女还是疼爱的很的,再说这件事已经不单纯是吴家的事儿了,也是颜家的事儿。
她客套了一番便开口说了这件事,到底也是省去了究竟做了什么事。其实是她也不知道,颜栀不过也才十二岁,这样不堪的事儿吴氏自然是不会说去给她听的,只是说“犯了一些事儿,被太子殿下拿住了。”
佩佩捧着茶杯,睁着大眼睛看她,“所以呢?”
颜栀咬了咬牙,还是端着笑,“三妹妹和太子殿下关系甚笃,想着若是三妹妹能开口说上两句好话那是极好不过的了。”
佩佩冷笑,她以为是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呢,不想竟是这般无趣的,也想着许久不和颜栀面对面这样单独的说话了,竟是没想到颜栀的脸皮倒是厚上了不少。她放下茶杯,因着本就舟车劳顿,心情不太好,语气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二姐姐挺有意思的,这事是吴家的事,也不曾愿望了他,和我怎么想也没关系,我为何要去和太子殿下讨这个人情?再说了,我和太子殿下可没有上呢么关系甚笃这一说,二姐姐慎言吧。”
颜栀几乎是挂不住笑了,她语气软下来,“三妹妹,你可不好说这事儿与咱们半点关系都没有,说出去到底也还是咱们颜家的亲戚啊,是我的舅舅。难免会牵扯到颜家,这样说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就当是帮姐姐这个忙,卖姐姐一个面子不成么。”
佩佩从椅子上下来,“二姐姐说的什么话,若是他吴荫敢牵扯到我颜家,我便敢叫他吴家都能没落了,也得叫他知道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不该攀的亲戚不要乱攀。我为何要卖姐姐一个面子,二姐姐这个时候知道我和你是一家人了,二姐姐放心吧,这把火烧不到你身上,若是烧到你身上了,你再来求我卖面子,我会考虑的。”她甩了甩袖子,“水蓼,送二姐姐出去。”
她走到一半才似乎想到什么事转过来看着她,“二姐姐我劝你回去和二伯父与伯母说了,这样的事儿不要再四处求人了,免得真叫人以为是牵扯到了咱们颜家。若是我看来,既然是真的犯了,便是一人担了才是应该的。”
听的这话颜栀的脾气也上来了,“你说的好听,不外乎是因为不是你的舅舅,若是你的舅舅,你会如此淡定的说什么一人担了?”
“二姐姐到底是聪明了一回,就是这样,不是我的舅舅。我的舅舅不论是大行台尚书令还是大都督,都不会犯这样的事儿。”她定定的看着她,“姐姐想明白了说话,不要到我房里来撒泼,不然我可就不是袖手旁观这么简单了。”
吴氏听到这里还是没忍住摔了杯子,“好她个颜舜华,便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怎么说吴家和我们家也是亲家关系,如何能半点都掺不到的?!她倒是想的美,想着这件事丝毫溅不到她,便只是要她一句话便罢了,竟推三堵四,还说话半点不饶人。”
颜忱就坐在边上,他皱着眉,见吴氏发了这样的脾气便说,“你发脾气有什么用,佩佩也没有说错,这样的事儿的确她是管不到的,原本也就是说去求她试试,看能不能得她一句话罢了。如今她即便是不帮也是在理的,再说,有一句话佩佩倒是说对了。”他放下茶碗,声音低沉下来,“这件事你去与岳父岳母说了,这件事尽可能的不要牵扯到颜家。”
吴氏结舌,“夫君这是什么意思?如今您也要至我哥哥与不顾了?”她说着就哽咽了,“那我哥哥如何是好,若是判了重的,便是我爹娘也……”
颜忱沉声斥她,“什么叫我不管了。我会尽力去周旋,只是这事本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你想着你哥哥,想着你爹娘,你就不想想栀儿?不想想杉儿了?这样的事,若是和我们沾上了一点,便是如佩佩所想那样,真真是完了。你以为父亲母亲会容许这样的事儿发生。”
他咬牙,“你可不要忘了上次杉儿得罪佩佩的事儿,你是巴不得要分出去过了?”
吴氏吓得不敢说话了,半天才颤着挤出了一句,“可,可我二哥已经说了他是颜家的亲戚才敢如此啊,这如何摘的干净啊……”
“便是我们就说并不知道他在外如此便好了,也说若是早知这样便亲手把他绑了去衙门的。”他闭了闭眼,“我们俩人竟然还没有一个佩佩看的通透,我等一会儿就去父亲书房请罪。这样的事,我们早该禀告父亲的。只怕是……他早便知道了。”
吴氏睁大了眼,“公爹知晓了?”她猛地摇头,“不能够的,若是公爹知晓了只怕婆母也会知晓的。这样的大事不可能半点都不声张的,我前日去伺候婆母她却也没有半点表示……”她突然停了下来,“是了是了,即便是知道了,如婆母这般的也定然是不会有半点表示的,她是不喜欢我们的,如今杉儿落了榜,她也只怕是在心里乐着呢……”
“我看你是魔障了,什么胡言乱语都说出来了。什么叫母亲心里乐着呢。母亲是一家的主母,她是可以代表着整个颜家的,她如何会如你般只看到眼前,杉儿的确不是母亲的亲孙儿,可是他也姓颜,便也就是母亲的孙儿了。”他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见颜栀愣愣的坐在一边,便耐心的教女,“栀儿,你以后迟早是要嫁人的,你要知道,凡事都不要只拘泥与眼前。”
他摸了摸颜栀的头发,“今日我与你娘叫你去问问佩佩,也并不是叫你去求她。你和她是堂姐妹,没分家之前就如亲姐妹一般无二的。虽是的确她有个县主的身份你比不上她,却也不要再说出什么卖个面子的话来。你也是贵女,你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爹爹没有投生在你祖母的肚皮里是我对不起你们。可是你要知道,今天的事,你须要和佩佩学,不管什么事儿,你都要记得你的颜家人。你是姓颜的,不要因为他是你舅舅你就要把颜家搭进去。
“同样的,若你以后嫁人了,虽事事应该以你的夫君为重,你却也要知道母家是你的后盾,一切皆因为你姓颜。若是你为夫家搭上母家,之后颜家就不会再要你,到时候,便是爹爹也无法的。你要记住。”
便是佩佩不用去找沈攸宁,他也亲自来了。就在颜栀来找她的第二天。
他见着佩佩便笑,“我瞧你瘦了一圈,怎么?在你外祖家过的不好?”
佩佩冷哼一声,“我在哪儿能吃亏?你怎么和我祖母娘亲她们一般,看见我都说我瘦了,昨个儿我哥哥见我还说我胖了呢。”
沈攸宁笑,“你别听枢之胡说,你分明是瘦了。”他也不好伸手去捏她的脸,便掩饰性的收回手来掩唇咳了一声,“对了,你可知吴家的事儿?”
佩佩玩着颈上的颈珠,这一串便是沈攸宁当初送与她的,竟是一直带着。沈攸宁的眼神又柔了下来,听她说,“我哪儿能不知道啊?昨日刚回来呢,我那堂姐就巴巴的赶到我跟前与我说了,还叫我卖她一个面子与你求情呢。”
“哦?那你怎么说?”
“我?我没发大火叫她给我滚出去便很好了,想到倒是美,犯了错就想着求到我跟前来。当我是什么?”
听她说话倒是脾气大的很,脸上倒没什么情绪,沈攸宁便知她是真的不在意了,“好了,怪我,提这糟心事儿。今儿能过来看你可真不容易,便是姑奶奶也说了,说你大了咱们俩需要避嫌。”他装作仔细的去看了看她,“我便没有发现了,你哪儿长大了。不还是个奶娃娃。”
这件事佩佩是知道的,便是赵氏也在她跟前说过了,“佩佩,虽你在我们眼里始终就是一个孩子,不说你才八岁呢,就是你十八,二十八都是一样,在娘亲眼里都是孩子。可是你现在在别人眼里已经是个半大的姑娘了,虽说……”她犹豫了下才接着说,“虽说皇后娘娘中意你,这事儿即便是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个差不多了,可是你到底还小。这样的事变数太大不好说的。所以你和太子殿下还是要适当的……”
佩佩应了她,“这个我是知晓的,我和东君哥哥不怎么会私下见面的,这于理也不合。可是娘亲,为什么皇后娘娘中意我?论脾气我自认不好,论才行即便是我很好,可是我又不如二姐姐和徐温怀她们一般显露在人前的。”
赵氏摸摸她的额角,“傻佩佩,你好不好有心人自然是看的到的。皇后娘娘看着你长大哪里会和外头的人一般来看你。”
沈攸宁见她不答,以为是她不愿意被称之为奶娃娃,便又说,“嗯,其实佩佩只要再高一个头,便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佩佩哼了一声,不理他。沈攸宁对着佩佩向来是不恼的,便又换了个话题,“母后说许久不见你了,问你什么时候进宫去看看她。”
这样一来佩佩倒是想起了当日未完的话,她问,“诶?皇后娘娘也常常召见徐温怀呢,是不是也挺喜欢她的?”
她倒是不觉这话有什么,反而是沈攸宁眼神亮晶晶的,他对着她直笑,“佩佩,你在意这个吗?”
“啊?哪个?”
“在意母后是不是也喜欢徐温怀,也中意她做……”
佩佩打断他,“不是啊。我不过问问,上次听静好说皇后娘娘常召见她,虽是一起的人多了,可就是她的次数比较多。便问一句罢了。”
沈攸宁不听这个,他只是像只偷了腥的野猫似得笑,“不是如此,我觉得佩佩是在意的呢。”他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要着急佩佩还小,却也会因着这样的事儿打从心底的开心起来。“佩佩不要在意这个。我原就与你说过了,母后其实都是不耐烦她们的,不过是觉得如原先般一直只召见你一个人有些打眼。”
佩佩虽不是太明白他前头所说的,却也清楚最后一句的意思,她哼了一声,“打眼怕什么,我都不怕,我本就是县主,和她们本就不一样。这样却就显得故意了。”
沈攸宁哄她,“我也是这样想的。那我就还是与母后说,日后都不必去见那些个不想见的人了。单只见佩佩一个好不好。”
佩佩不知他乐些什么,只皱眉,“皇后娘娘想见谁就见呗。不必因着我的话你去和皇后娘娘说什么,没必要。”
感觉是一桶冰水浇到头上了,沈攸宁这几年却练就了这个功夫,就是即使一拳打在棉花上,也要笑眯眯的对着棉花。他原本就不得久留,又说了两句,便准备走了,临走前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母后说过两日她会办个赏花宴。想请你去。”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两句,“许是有些许贵女会来的。佩佩,你也一道来吧。”
她看着他的眼睛,里头全是柔软的不像话的水光,一波一波的似乎要把她淹没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