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阿…阿檀,回来了?”
星檀弯身下去,扶起她的手臂来。“母亲起来再说话罢。”
母亲似依旧有些不大敢信,目光微颤着,只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是、是我的阿檀。”
只说话之间,她双手已被母亲持得更紧了些,这回却是她有些不大习惯。
“那桂月庵的大火…可伤着你哪里了?那寻得的尸身…”
秦氏有些语结。那时听得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那焦尸二字似直将她命脉斩断了去。那也曾是她抱着胸前奶过的女娃儿,火烧的灼热之痛,便如烧在她心口一般。
她不过是想替幺女儿谋求多些。阿檀得老太太喜欢,又有皇室眷顾,她从来未曾担心过她的前程。可怎知道呢?
星檀摇着头,“那该只是寻错了人。母亲放心,并未伤到哪里。”
血脉相连,只三年过去,母亲也在此清修赎罪,至于那些过往,她早已无暇怨恨,如今便不提也罢。
秦氏却凛然一笑,方又将她的手拉紧了几分,“我都看到了,阿檀。”
“看到什么?母亲?”
“安徽地藏菩萨道场的平安符;还有阿檀亲手画的小画。每年我生辰,从阿檀七岁到十七岁,不曾断过…”秦氏已难以掩住眼泪,只由得那珠子一颗颗往下掉。
“那些,都被月悠收在房里。若不是皇帝将她放出冷宫,为了迎她回府,我让人清点她的屋子,到如今许还不知道。我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用心…是我愧对了我的好女儿。”
星檀却也有些惊讶。自五岁被诬陷打翻白玉观音那回,她也知道月悠行径不端。可她那时身在江南,月悠在母亲膝下享尽宠溺,却不想连同母亲也一并欺瞒了过去。
“都已是过去的事儿了。”她开口劝着人,却想来月悠的下场,只将声音拉低了些,“母亲许还不知道,月悠后来神志已然不大清晰,又险些害国公府背负谋害皇室的罪名,如今已流放宁古塔了。”
秦氏听得,怔了一怔。这三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与星檀赎罪;而月悠来探过她几回,也全被她拒之门外。听闻得这个消息,若说一丝心痛都没有,那也是谎话。
母亲的怅然,星檀看在眼里。只扶着人往旁边坐了下来。好半晌儿过去,方见母亲深长吐出一口气来,“好在,阿檀还在。”
星檀从小庵堂里出来的时候,已是将近午时。大辇还备着一旁,皇帝却已早早在门前等着了。
星檀方与母亲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星檀劝及她回国公府中修佛,也好让家里人有个照应。母亲却说,这庵堂住着安静。老天看她心诚,还了她一个女儿回来。她还念着月悠,不求她还能回京,但求她能平安便好。
星檀心还有些沉着,走去皇帝身边的时候,却被他碰了碰脸颊。
“怎面色不好?可是与国公夫人又有什么口角?”
“不是。”她寻着他的手掌,将自己的手埋去了他掌心里。“只是说了些话,母亲执意还要在此清修。”
凌烨自也抬眸看了看那小庵堂,虽是孤单清冷了些,却也难得清静。他心头却比她实着,想来早前陆月悠与小皇嗣的事,并不觉那为人母亲的,尚能姑且。
“你母亲心诚,留在此处清修,也是福报。”他只觉她手有些凉,方将人牵着往车辇中去,“该是午膳的时辰了,回吧。”
大辇穿过街巷,直入了皇城。秋风清冷,又带来了些许雨水。到了皇城门前,帝后换坐小辇,方又缓缓行着往养心殿里回。
星檀被他窝着怀里,方还有些凉的手,此下也全都暖和了起来。
“陛下下午该还有事要议,便让他们送我回芳宜轩吧?”
“你面色仍不大好,先去养心殿,朕让他们请李太医来看看。若是无事,便留在殿内陪朕用午膳罢。”
星檀见他执意,方要应下。
马车停在养心殿门前之时,皇帝先落了马车,方回身来扶着她。她脚下却失了神,眼前也有些虚晃,本以为自己能行的,连呼吸也跟着吃紧了几分,直直往车下落去。
凌烨直一把将人接住,揽来自己怀里,见她眼眸之中有些涣散,更觉心已拧成一团。四周奴才们围了过来,他只将人都斥开,“还不去太医院?”
江蒙恩忙跟着吩咐了亲信,往太医院中去请人,便见主子已抱着皇后入了养心殿。主子步子紧着,没一个奴才跟得上。他方又吩咐人去端热水来,才忙跟着伺候了过去。
入来寝殿,凌烨却见怀中的人面色更苍白了几分,好在眼眸之间又重新恢复了些许神色,“可是体虚之症又发了?可有哪里难受?”
他自想来早前她那旧疾,每每要来月事,都得折腾一番。早前虽听李太医说如今已无大碍了,可方见得她那般坠下车来,他手心早已不觉一层冷汗。
星檀这会儿方觉恢复了些许,见皇帝一脸担忧,只笑了笑,“许是方在那小庵堂里吹了些冷风罢了。陛下安心。”
话虽如此说着,她却并非觉着发寒,只是打早起来脾胃不适,早膳未曾好好用过罢了。
凌烨仍不放心,只在被褥里寻着她的手,紧紧捏着。他好不容易将人寻了回来,若此时她再有什么,于他便是另一场万劫不复。
李太医进来的时候,直被皇帝免了礼数,过去了榻边,与皇后请脉。
星檀却越发有些虚乏起来,眼睫开开闭闭,已然有些想睡了。一晃儿入了梦境,很快却又再醒来。好似做了个梦,却好似什么也没有。唯记得似有个小儿郎来寻她,脚上着着双虎头鞋,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了。
李太医的声音传来,方将她彻底唤醒了些。皇帝又与她捂了捂被褥,她方听清楚李太医的话。
“臣要恭喜陛下和娘娘。娘娘此回是喜脉,许是方一路疲惫,才会突然晕厥。”
她还未反应得及,便见皇帝面色渐渐舒展,那双鹰眸中的喜色,却是她从所未见的。只凑来她耳边又轻声道,“阿檀,你可听到了?”
“嗯。”她该是听到了什么的。与方才那梦中的一样,有个小儿郎要来寻她了。
皇帝只温声再道:“是他回来寻我们了。”
李旭已退去一旁,“臣这便依着娘娘的脉象让他们去熬一副安胎药送来。陛下还是先让娘娘吃些东西吧,娘娘该是胃中空乏久了。”
被褥里,星檀只伸手去碰了碰自己小腹。是她饿着人家了么?那般平坦的地方,还触及不到什么,却已有颗小生命正在孕育了。
正还走着神儿,皇帝的掌心也跟着覆来她的手背上,那掌心温热,将她捂得紧紧的,似有什么宝贝似的,不肯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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