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自然不会说到朝中如何,只说崔大郎已被太子和太子妃罚过,要闭门三月,长安城里漂亮的小娘子们终于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众人只道太子英明,可月芙却局的,此事一定另有隐情。
果然,素秋又去一次慈恩寺后,月芙才知道,一切都是赵恒的手笔。
这与她当初设想的有些出入。
事涉东宫,她只敢求赵恒在民间推波助澜,万万不敢奢求他会将事情闹到朝中。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也不知太子会不会因此迁怒于他,毕竟,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看起来并不大深厚。
不过,现在的她,仍旧没有太多闲暇为别人考虑,哪怕那个“别人”,是曾经救过自己数次的赵恒。
前几日,秦夫人曾旁敲侧击地问过月芙,是否还想入玄真观修行。
上个月,她曾说过,九月会入玄真观。那时,沈士槐和秦夫人两个还想着将她嫁入崔家,自然不愿。如今,崔贺樟被圣人和太子责罚,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将她弄回家。
她知道,自己就像一块已经碎裂的玉石,再没了价值,留在家中,只会让他们一直被内疚和羞愧的情绪折磨,他们当然希望她能自己离家。
不过,当初她想去玄真观时,还不知晓将来会发生的种种。如今既然知道了,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呆在家中,她便还是贵族女郎,进了玄真观,才是真正的人人可欺。
咸宜公主与她之间的怨恨已然无法化解,而崔贺樟经此一事,也必对她更加咬牙切齿,再加上东宫,若太子和太子妃也知道了那日的实情……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是怎样的举步维艰,除了圣人,整个大魏最有权势的几个人,都已与她结怨。
躲过了上一次寿宴上那样突如其来的危机,才松一口气,她便不得不又要开始为将来考虑。
她需要一个更可靠的计划,最好,是能远离这里的一切,一劳永逸的法子。
夜里,素秋坐在妆奁前,替月芙收拾这几个月用过的珠宝首饰。
有些过了时的,如是金银饰,过几日便会送去工匠那里,让重新照着时新的花样改一改,若是珍珠玉饰,便暂且收起来,质地普通些的,将来也可用来赏赐给下人们。
“咦,娘子的那一对白玉镶金手钏,还是没找到。”
素秋将几只放首饰的多宝盒里里外外仔细找了三遍,始终没找到。
其实,那日月芙从崔家回来,那对手钏便已少了一只。当时,月芙心里想着别的事,并不在意,只吩咐她们,哪日有空,再在院里好好找找,兴许是落在那个地方了。
可一直到今日,前前后后找过两三回,都没找到。
月芙看着多宝盒里剩下孤零零的一只手钏,忽然回想起那日在定远侯府中,僻静角落里的那座二层楼阁。
异香,卧榻,围屏,清水……
“那大约是落在崔家了吧。”她淡淡地回答,让素秋不必再找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月芙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念头,随着纷乱的思绪,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似乎就是赵恒。
他是皇子,是亲王,身份尊贵,且最难得的,心地纯善,一旦说出口的话,便一定会兑现。这一点,在过去的这几个月,乃至她的梦境里,都得到了印证。
而且,不久之后,他也会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如果他能将她也带走,岂非更好?
漆黑的夜色里,月芙忽然觉得豁然开朗。
当她把过去压在心上的那些重担——譬如对父母、对妹妹的关心和愧疚,又譬如身为贵族女郎的尊严和矜持,把这些统统抛开时,一切都变得不那么艰难了。
现在,她唯一需要的人,就是赵恒。
第二日一早,月芙从正院归来后,便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素秋,送去慈恩寺中,请一空法师尽快转交给赵恒。
若她没记错,大概两三日后,赵恒就要暂时离开长安,亲自去迎接退而致仕的苏仁方回京。
此去行程约莫大半个月,就在这大半个月里,圣人就会带着宗亲与百官,移居温泉宫疗养。
在赵恒暂离京城之前,她必须见他一面。
作者有话说:
阿芙说:哼,爸妈想让我自己走,我偏不走,就留在你们面前让你们看着膈应。
我发现好几条留言说把“八王”看成“王八”,啊哈哈哈恒恒要气死啦!本来我是想用“大王”这个称呼的,后来想想可能大家更不习惯了,还是用的“殿下”。要是真用了大王,就更像王八成精,占山为王,日日巡山,威风凛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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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煮茶
隔了一日,月芙再次踏上去慈恩寺的道路。
与前几次不同,甫一出门,她便看见长街尽头的一处民宅门口,有两名身材魁梧的年轻郎君正朝这边看来。
对上月芙的视线时,那两名郎君后退一步,微微低头,飞快地做出行礼的样子,接着,便翻身上马,绕过她的马车,远远跟在后面。
素秋瞪大双眼,惊异地问:“娘子,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