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两年。
“阿芙,哎。”杜燕则方才萌动的心意已经彻底凉了下来,想开口同她解释,“我也不想的……”
是“我也不想”,而不是“我没有”。
月芙听出来了,停顿片刻,问:“今日送郎君归来的那二人,是否就是那位娘子派来的?”
杜燕则没回答,沉默便是承认。
“我明白了。”
那两人,一看就不是寻常的家仆,可见那位娘子的出身一定十分显赫,远胜过与她,也难怪他为难。
“时候不早了,郎君早些睡下吧。”
她说着,慢慢站起身,将屋里的蜡烛一盏一盏熄灭。
黑暗里,她默默爬上床,侧身躺下。
柔软的丝绸清凉如水,一点也不闷热。
她听见他无奈地叹息,又听见他转身出了屋。
门开了又关,她睁眼瞪着眼前的虚无,默默流下眼泪。
她想,这个家,很快就要没有她的位置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引用了一句杜甫的诗。
第3章公主
月芙没有猜错,一切快得出人意料。
第二日,梁国公府便迎来了那位“贵人”。
清道二人,青衣六人,偏扇、团扇、方扇各十六,行障、坐障、厌翟……俨然是一套备齐了的公主仪仗。
这样的阵仗,不但惊得梁国公府全府上下赶忙迎接,连四周的邻里百姓也都被吸引了目光,纷纷驻足观看。
来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女郎,细腰阔裾,蜀花金钏,面目秀丽,优雅矜贵,在一群仆从的簇拥下款款走近。
竟是今上嫡女,与东宫太子一母同胞的咸宜公主赵襄儿。
今上与发妻王氏感情甚笃,共诞育两子一女,便是东宫太子赵怀悯、咸宜公主赵襄儿和八王赵恒。
王氏未待圣上登基,便已早逝,圣上追封其为皇后,自登基至今数年,始终未再立后,对王皇后的子女更是爱之甚深。
“贵主?”赵夫人认出来人,惊了一惊,不知公主为何忽然登门,忙行了礼,亲自上前将人往府中引。
“姑母不必多礼,今日是我叨扰。”
这一声“姑母”,令赵夫人受宠若惊。
论起来,赵夫人也是宗室出身,若按辈分,该是咸宜公主的堂姑母。
只是,咸宜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赵夫人却籍籍无名,连每年入宫参加宫宴,也是在老梁国公立功又过世以后,才渐渐多起来。
过去这么多年里,两边连话也未说过几句,更别提叫这一声“姑母”。
如此悬殊的地位,令人不禁怀疑公主的来意。
赵夫人小心翼翼,和身边陪着的崔氏对视一眼,想问,却都不敢开口。
只有杜燕则看到咸宜公主时,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表情,甚至还有几分隐忍的紧张。
月芙就站在他的身边,将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心开始慢慢往下沉。
看来,那对耳坠的主人,就是咸宜公主了。
果然,才进屋,赵襄儿便像想起了什么,转过身仔细打量梁国公府的众人。
一双描画精致的美目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杜燕则的身上。
“杜郎。”她露出笑容,亲昵地喊了一声,“站那么远做什么?我今日就是来见你的。”
话音落下,屋里的人皆呆了一呆,同时望向杜燕则。
杜燕则下意识往身边看。
月芙面色平静,低垂着眼,看不清表情。
“二郎,愣着做什么?快来给贵主见礼呀。”赵夫人第一个反应过来。
杜燕则紧抿着唇,脸色有几分晦暗,慢慢走上前去,拱手行礼:“贵主言重,臣何德何能,令贵主亲自登门。”
“二郎何必自谦?你救了我,我本该亲自登门道谢。”赵襄儿说着,目光流转,落在他身后的月芙身上,“这一个便是沈娘子了?”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端坐到榻上,正接了侍女奉上的茶盏轻啜,茶汤升腾出一阵热雾,在盛夏天里突兀不已。
月芙觉得眼前好像被那一团热雾蒙住了,什么都看不真切。
“贵主慧眼。”她上前一步,缓缓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