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2)

晏潮生恭敬道:“是。”

长老们让他在镇外布阵,晏潮生一一照做,待阵法成那一日,已是人间一个月圆的深夜。

“今夜,便是收网之时。”

晏潮生沉默着,觉察到什么,拳头慢慢收紧。

一名长老剑指他:“来此,收的就是你这名孽障,不知你为何会来我空桑,但空桑绝不容忍心怀阴谋之人。”

晏潮生喑哑道:“弟子只是想拜师,寻求仙道,从未有过害空桑之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坦荡,为何血脉都要封印隐藏?以境主之力,都看不透你是何妖物,还敢说自己并未包藏祸心!”

可他自出生,连自己都不知自己是何血脉,也从来不能化出元身,这并非他的错。

“何必与他废话,杀了他便是。”

那夜刀光剑影,晏潮生虽然恢复了修为,功力大增,却不是三个长老的对手,诛妖阵在他脚下,层层亮起。

他被困在阵中,抬眸看这些道貌岸然的仙子,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来的可笑。

他一心寻的,为之忍辱,下跪央求的,竟然就是这样一群人么?

晏潮生眼眸愈发冷,心中恨意横生。

快要死在他们阵法下前,他骨骼异动,随即,晏潮生在他们眼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他,不,或者说它,它的身形猛然拔高。

数十丈的大蛇,拔地而起,高高俯视着他们。

他竟在这样的关头,为了活下去,第一次强行化出自己的元身。长老们惊异不定地看着他:“这是何妖物,为何从未见过。”

妖身蛮横,竟生生突破了法阵,他张开口,心中恨意横肆,目露冷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们!

长老们被他不要命的打法骇住,晏潮生却在咬断一名长老脖子前,想到什么,目露压抑与几分恨意,骤然松开口,朝人间镇子逃去。

妖身速度极快,徒留三名长老在原地,面面相觑。

晏潮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镇妖塔。

他全身是强化元身渗出的血,包括眸中,都布满了血丝。

他知道自己不能杀人,一旦杀人,就会像幼时杀了几个道士那样,被八荒不容。

即便是他们先要杀他。

他仰起头,看向镇妖塔,里面的冲天妖气,他离老远就能闻到。晏潮生心里恨意森然,不仅是恨不容他的空桑,也是恨她。

他并不蠢,他走过戏台万千的人世,虽然没有自己体验过,却也见过许多情深的爱侣与世间的凉薄。

当琉双把他推给宓楚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许多事。

赤水翀要杀他,更成为了最后的导火绳。他很想问问,空桑要杀他,是否也有她的意思。

若一开始就不容他,为何要为他做那么多事。

她是不是也像自己一路走来遇到的人那样,对他有所图谋。可他身份这般卑贱,她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是奉了赤水翀的命,试他来历和血脉?

他化作人类少年模样,冷冷坐在不远处,任由怒意在身体中肆意。

他不愿承认,滔天恨意之下,还有少年未彻底成长的,浅浅一份不甘和委屈。

镇妖塔外偶尔会下雨。

他知道那是关押大妖的地方,他们都出不来,他更不敢进去。

一日日过去,他知道自己这些日子遭受的一切她看不见,自己的感受她也听不见。

那日在九思潭,拉起她的手,让她剜元丹的自己,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若不喜欢他,为何要这样对他,一开始像白羽嚣那样的态度,不好吗?

他的伤没有好,却也没有离开。

晏潮生说不明白自己在等什么,或许等有一日她出来,就化作原形绞死她。

他受过许多骗,然而被伤得最狠的,令他最不愿承认的,便是这次。女妖想吃他,被他推进了炉中,散仙要剜他的眼,也被他杀死。

只有她……

她尚且没有说要什么,他就拉起了她的手,去触碰妖族最珍贵的元丹。

晏潮生想起了毕巡,他当初嘲笑毕巡,觉得毕巡是妖族的耻辱,今日方知,自己和毕巡没什么两样。

再不割舍这段莫名的情愫,他最终也会落得和毕巡一个下场,他会死的。

他虎视眈眈等了近一月,终于在一个清晨,看见她走到塔下,然而少女并未出塔,她双手结印,采了辰时开的最美的一束花。

晏潮生抬眸,镇妖塔最上面,他感知到了危险。

银瞳若隐若现。

他心口沉闷压抑,一个声音在冷冷说着,她父亲要杀你,既然不用你动手,她就有危险,你何必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