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道路两旁的人们不论是走是停,此时却仿佛都像是被定了身一般,保持着动作定在了原位。
安竹有点儿吃惊。
他扯了扯叶无荒的衣角,待人停了步子,他便冲到了距离最近的那个“人像”边儿上。
先是轻轻唤了两声“施主”,又凑上前去伸手在人眼前挥了两下。直到他犹豫着想要伸手去人身上摸一把时,那一旁等待的叶无荒才拧了眉毛,不悦的开口道:“你这和尚,好奇心怎么这般强烈?这唤人两声人不答应,你还就打算动手动脚了不成?”
“我只是想看看他是怎么回事儿,哪有你说的那般龌龊!”
安竹被他说的满脸通红,恼羞成怒的提了声后,又似是觉得不妥,赶紧低头念了两声“阿弥陀佛”。
叶无荒虽说是看不见东西,但就听他这语气,也是毫不犹豫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安竹脸上的红晕顿时更深了。
两人相处这么久,他独有一点是如何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叶无荒明明是个瞎子,但看他的时候,却总是连每个动作都能注意到呢?
安竹想的纠结。
好在前者也没笑多久,乐够了也便将话题扯回了正道。他说:“这估计是咱们不知道的什么法宝效果,不过既然他们不动,咱们也没必要去主动招惹什么。你不是说这儿魔气重吗?我感觉这里也有不少我的同类,如果能解决的话,就一起收拾了罢。”
“同类?”
安竹闻言眨了眨眼,显然是把关注点放在了前半句上。他思考半晌,又跟着问道:“你是说这里也有人蛊?”
“是蛊,已经算不得人了。”
叶无荒摇头,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说:“尽是些被虫子吞噬了神智的玩意儿,不过也正应如此,他们可比我要危险多了。”
他说着,眉眼间却完全找不出半点儿忧虑的意思。
安竹也全然就是个听过就过的心态。
要知道,当一个在种族中可以封神的人说有人比他危险,那这话多半就是危言耸听说来吓唬人的罢了。
抱着这种心思,两人也没再交流什么。
然而即使如此,那脚步却不约而同,都向着相同的地方行了出去。
直到那房屋群渐渐走完,叶无荒才总算是开口,带着笑意道:“你说的那个魔气之源,就是在这前面了,对吗?”
安竹点头,也心领神会道:“看来我们也不用分开行动了。”
“没错。”叶无荒点头:“只是……”
安竹等了半天,见他迟迟不语,便重复了一遍:“只是?”
叶无荒摇了摇头:“没事儿,不是敌人。”
话音落下,他也不再解释。
脚下速度提快,不出片刻,身影便消失在了前方房屋后的视线死角中。
安竹还沉浸在他之前那个欲言又止的话题中没回过神儿来,这人一走,也赶忙追了上去。却不想这转了弯儿还不及开口,就被目之所及惊的忘了词儿了。
叶无荒此时已经停了步子,而在他们不远处的前方,两个熟悉的人影正带着个孩子,笑盈盈的对着他们。
安竹似乎是丢了舌头一般,那嘴巴张张合合了数次,才终于瞪大了眼睛,一脸欣喜又震惊道:“贺施主!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你们也是来降魔的吗?”
“我们只是来报仇,顺便等你们而已。”
贺宇帆咧嘴笑道。
视线随着着话出口,也在安竹两人身上扫了一圈。
小和尚还是和上次见面时一样,所有的心思都显在脸上,脖子上挂着的那串佛珠也依然是颗颗发亮。
不过相比之下,叶无荒倒是着实让人有些意外。和以前那种淬了剧毒的匕首不同,此时的他,却更给人一种入鞘之刃的感觉——
虽然仍是危险的很,但多少总是懂得了收敛。
他双眼虽说是闭着,但就好像能看到贺宇帆他们一般,面部一直朝着三人的方向。许久,才低头轻声打了个招呼。
倒也没去多余的客套些什么,这招呼声落下,停了两秒,他便继续道:“贺兄刚刚所说等我们是为何意?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这瞎子说说,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吗?”
“我等你们来拯救世界。至于第二个问题,当然可以啊。”
贺宇帆咧嘴笑着,一边回应,一边抱着他儿子站起身来:“叶兄你要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眼睛治好了呢。这是我和承之的儿子,叫桓天道,你看是不是特别可爱?”
他说着,还献宝似得将那小傀儡向前举了一些。
叶无荒也不知是没感觉到还是什么,只面色不变,站在原地也没有反应。
倒是安竹那边儿没想太多,见贺宇帆这样,便上前一步,伸手在小傀儡脑袋上揉了两下,从乾坤袋里摸了个药丸儿似得小球儿放在他手中道:“这是我们之前路过中南的时候,在那边儿买的糖丸儿。虽说是普通人的食物但是甜滋滋的,我蛮喜欢,给你吃一颗呀。”
天道虽说是什么都懂什么都知,但也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曾尝试过一遍。
所以面对这种除了爹娘之外其他人的示好,他终于还是像个正常的孩子该做的那般,回过头去,将视线对上了贺宇帆的双眼。似乎是在用目光询问,自己到底该不该借了这糖丸儿。
后者见状立刻就乐得更欢了。
鼓励似得点了点头后,天道也总算是小声道了个谢,伸手将糖丸儿塞进了嘴里。
下一秒,小傀儡那双原本就十分漂亮的眼睛,立刻就更加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