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1 / 2)

那天衍仙尊被关起来……弟子们意识到大事不妙,纷纷噤声,再不敢听了。

当日执法队本来要带牧云归离开,江少辞不允,最后两人一起去了明吾峰。江少辞去见自己师尊和昆仑宗的长老,而牧云归作为客人,被“请”到侧峰的一座宫殿里。

这座宫殿建在峭壁上,对面就是幽谷,山清水秀,灵气充裕,景致十分清雅。但牧云归并没有赏景的心思,她时刻关注着江少辞那边的宫殿,然而一连过了几天,毫无动静。

牧云归渐渐坐不住了,她和江少辞解释过好几遍他回昆仑宗后的经历,尤其强调了桓致远、詹倩兮等人是如何联手骗他的。说白了,桓致远他们能成功,并非因为他们的计谋多么精妙,而是因为江少辞信任他们。

这次,她提前警示江少辞,他应该不会中计才是。可是连着几天风平浪静,牧云归心里越来越慌,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江少辞还是相信他们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该让江少辞回来的。

牧云归一边写字一边想江少辞的事,越写越心浮气躁。她放下笔,知道这帖字是写不下去了。她掀开香炉,正打算将写废的字烧掉,殿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姑娘这页字写得极好,怎么不继续了?”

牧云归一惊,手里的纸张落入香灰,边缘顷刻舔上蓝紫色的火舌。牧云归肃着脸回身,看到宫殿门口,阳光灿烂处,正站着一位白衣男子。

他身姿修长,容貌清美,气度雍容,一袭白衣胜雪,牧云归只看一眼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他敛着长袖入门,对牧云归微微一笑:“在下宁清离。想必,阁下便是牧姑娘吧?”

果然是他。牧云归合上香炉,敛衽浅浅行礼:“太虚道尊。”

据说在江少辞出现之前,宁清离是修仙界最出名的人物,他仪容清绝,修为高深,一身剑术出神入化,为人却清冷疏离,如高岭之花般可远观不可亵玩。就算修仙界多英才,像宁清离这般面面俱到的也是稀少,因此,宁清离连续千年蝉联最受欢迎的道侣,只可惜宁清离眼光高,无心情爱,连徒弟也没有。

直到另一个更传奇、更不可思议的少年横空出世,短短几年就统治了修仙界所有排行榜,只除了一个榜单——最受欢迎的道侣。

一方面是因为江子谕孤傲跋扈,做人也太过高调,另一方面,是因为宁清离着实无可挑剔,没有缺点。

如今,牧云归亲眼见了宁清离,很快相信传言不虚。宁清离入座,动作优雅自然,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他给牧云归沏了茶,手指微抬,轻轻送到牧云归身边:“牧姑娘,请。”

牧云归看着面前的茶盏,并没有接。宁清离见状轻轻一笑,说:“他在你身上设了保护禁制,只有比他高一大阶的人才能打破。他修为已是现世最高,如今天底下,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你的。”

牧云归最终给宁清离颜面,伸手接了茶,但转手就放在桌案上,并没有要喝的意思。宁清离看到笑了笑,慢条斯理撇动茶沫:“子谕六岁便离了家,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我和他说是师徒,其实和父子没有差别。以我的年纪,莫说当他的父亲,便是祖父都绰绰有余。”

牧云归没应茬,直截了当问:“道尊想说什么?”

“我养他长大,对他的性情喜好再了解不过。他看起来玩世不恭,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孩子。桓致远和詹倩兮同他一起长大,可惜他尚未通情爱这一窍,多年来和詹倩兮以礼相待。但他心里也知道,日后,他是要和詹倩兮成婚的。”

牧云归抿唇,声音明显冷下来:“我敬道尊是个人物,所以才坐在这里听道尊说话。请道尊有话直言,若不然,恕不奉陪。”

宁清离将茶盏放在桌案上,发出咔的一声清响。他浅琥珀色的眸光看向牧云归,里面神色莫辨:“刚才,他和我说,要解除与詹家的婚约。”

修仙界订婚,订的并不是两个当事人,而是两个家族。江少辞直接说出要和詹家退婚,可以见得,他是真的铁定心思要结束这门婚事了。

牧云归意外,一刹那怔住。江少辞早就和她说过,他曾经有一个婚约对象,但后续撕扯得太难看,已经自动解除婚约。江少辞封印万年,之后詹倩兮再不许别人说她曾有一个未婚夫,可见詹倩兮心里也早给这桩婚约判了死刑。

牧云归初见江少辞时,他沉睡冰中,修为尽失,伤痕累累。她认识的一直是从云端坠落的那个他,她不在乎他当初的落魄,也不会在乎他曾经的辉煌。只要江少辞在遇到她之后一心一意,牧云归不会追究江少辞的情史。

但此刻,牧云归真正听到江少辞和詹倩兮划清界限,心里还是涌过一阵暖流。她就知道,她不会爱错人。

婚约因宁清离而起,如今江少辞和宁清离提出解约,无论詹家同不同意,江少辞和詹倩兮都再无关系了。虽然这只是过去的投影,但里面的人都是当年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封退婚书,是真实的。

牧云归心中落定,她抬头,无惧无畏地看向宁清离:“所以道尊今日来,是打压我,为詹小姐讨回公道的?”

宁清离看着那个女子清澈到不可思议的眼睛,轻轻笑了:“修者又不是凡人,想成婚就成婚,想解除就解除,莫非还玩凡人三妻四妾那一套吗?我并非替什么人出头,只是好奇,能让他开窍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子?”

第130章破镜不是爱不值得,而是他之前选错了……

牧云归维持着微笑,不卑不亢道:“现在,道尊看到了。所以呢?”

牧云归目光湛湛,她安静时像一只乖巧无害的小鹿,说话时那双眼睛却活了过来,如星河一般鲜活璀璨。宁清离大概明白,江子谕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宁清离悠然含笑,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为什么叫他江少辞?”

“这才是他本来的名字。”牧云归声音虽不高,但字字坚定,“他一直都是江少辞。”

宁清离挑挑眉,饶有兴致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怕我。”

“我对道尊又无所求,为何要怕你?”牧云归说着,忽然反守为攻,“还是说,在这个世界里,我有什么非怕你不可的理由。”

牧云归话中有话,她在试探宁清离。宁清离定定看着她,笑容逐渐转深:“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

牧云归对此倒很有自知之明,说:“在你们俩面前,没有人敢说聪明,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但我有一点能胜过你,那就是我相信他。”

这种勇气,真是令人动容啊。宁清离忽然就生出些不快,仿佛看到一样美好的东西,他毕生都无法拥有,有些人却能轻而易举得到,并且还不珍惜。

江子谕他何德何能呢?凭什么所有人都为了修行战战兢兢,生怕行差一步就万劫不复,独他肆意妄为,就算从悬崖上跌下去,也能再爬起来。

凭什么他肆意挥霍别人的爱意,依然不断有人爱他,支持他,无条件相信他?

宁清离心中涌上一股不快,他不知道想证明什么,说:“你相信他,可是他相信你吗?”

牧云归了然地看着宁清离:“你想离间我们?劝你省省这份心吧,他现在记忆不完全,怀疑我也是正常,我不会因此责难他。因为我相信,恢复记忆的他一定不会如此。”

宁清离轻轻点头,说:“好,那我们不妨来打个赌。你来证明,他恢复记忆后会完全信任你。”

牧云归早就知道宁清离是个算计人心的高手,听到这话想都不想拒绝:“不。我为何要与你打赌?”

牧云归承认她不是一个急智的人,但她并不是傻。现在江少辞是天下修为最高的人,便是昆仑宗也要投鼠忌器,而牧云归身上有江少辞留下的禁制,等闲人根本伤不了她。她根本不受宁清离威胁,那她为何还要按宁清离的步调做事?

何况,宁清离把牧云归隔离,多日来不让她听到任何江少辞的消息,就是想让她心神大乱,失去方寸。如果牧云归是宁清离,绝不会让江少辞来到一万年前这么有利的环境,在宁清离的计划中,恐怕从不包括转换时空吧。

牧云归不知道神器靠什么力量维持,但是想要运转如此真实庞大的世界,需要的能量恐怕并不少。江少辞强行逆转时空后,宁清离没有再调整时间,比如把时间拨到江少辞刚刚苏醒、修为全失的时候,那时江少辞和牧云归全无自保之力,无论怎么看,都更利于宁清离。

可是宁清离没有这样做,所以牧云归猜测,宁清离并不能随意转换时空。每跳转一次都需要大量能量创造新世界,就算是宁清离也吃不消。牧云归原本很慌,今日见了宁清离反倒安下心来。宁清离开始主动出击了,这就说明,他也无法长久支持神器。

江少辞送她回来已经打乱了宁清离的步调,现在他们占据上风,牧云归为何要和一个算心高手做交易,她还能算过宁清离吗?

牧云归的拒绝早在宁清离预料之中,他并不着急,说:“你不必急着拒绝,不妨听我把话说完。在昆仑宗这几日,牧姑娘住着可顺心?”

他为何问起这些?牧云归警惕地盯着他,说:“尚可。道尊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