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辞瞥了牧云归一眼,皱眉:“你在念叨什么?”
“回家啊。”牧云归叹气,道,“罢了,先去码头碰碰运气吧。”
江少辞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不御剑飞行?”
牧云归眉毛一抽,霎间以一种看保护动物的眼神望向江少辞:“御剑飞行?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用这么老土的赶路办法。”
江少辞梗住,良久,不可置信地反问:“老土?”
“灵气珍贵,一丝一毫都不能浪费。何况海底、天空、密林中都是魔兽,御剑飞行简直就是给它们送餐。有更安全又更省钱的船舟,为什么要自己飞。”牧云归说着对江少辞招手,笑道,“走吧,我们去码头。”
江少辞盯着前方少女灿烂的笑脸,不明白她刚死里逃生,到底有什么可笑。不对,她现在身边跟着他,或许还没有成功逃生。
牧云归见他不动,上前拉着他:“快走,再不走真的要停船了。”
江少辞被拽着走,心想,这个时代可能真的变了。
天醒四千年,修仙界百家争鸣,道法昌盛,天下万物都是人类的修炼资源;启元四千年,灵气枯竭,妖魔横行,人类和其他生物的地位对调,人成了后者的食物。
这个时代还盛产傻白甜,傻白甜胆子甚大,敢说他老土。
第4章同居我可能捡回一个傻子。
牧云归幸运地赶上了最后一班船。登船时,江少辞发现牧云归并没有用灵石付账,而是用一块玄铁牌在入口处轻轻一刷,船门就自动打开了。
牧云归回头提醒他:“我刷了两人份的,你直接上船就好了。”
江少辞跟在牧云归身后,船舱和江少辞记忆中差不多,但是空间宽阔很多,木质座椅全部换成了金属,铉窗用一种江少辞没见过的材质密封,虽然不能打开,但却可以透光。
江少辞飞快地扫了一眼,问:“没有船夫?”
他又在问奇怪的问题了,牧云归叹气:“现在人多宝贵啊,请一个人在船上,恐怕比整艘船都贵。”
那船要如何开呢?江少辞没有想完,发现牧云归在座位旁边的按钮上点了一下,随即,一个短手短脚的傀儡人慢吞吞挪到牧云归和江少辞身前,嘴一上一下张着:“今日启元四千二十年三月初八,天气晴,西风,内海风浪三级,适合出海;外海局部大风,想活勿去。”
江少辞挑起眉,不由按住傀儡人的脑袋看:“怎么说话的?”
以前修真界也有傀儡,但唯有天资极差的人才会当偃师,而且那些傀儡笨重死板,连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好。但面前这只却精巧轻便,甚至还会说话。
会说话的傀儡?
傀儡人脑袋被按住,两条短腿飞快在地上扑腾:“攻击船长,扣积分。警告一次,警告两次,警告……”
牧云归吓了一跳,慌忙把江少辞的手掰下来,一边对傀儡人道歉:“抱歉,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就这样,请不要记入档案。”
傀儡人晃了晃自己的大脑袋,眼珠里红光闪烁:“船长大度地不予追究。但为了表达你们的歉意,请扫码。”
傀儡人说着举起自己的手,手掌里光芒闪烁,最后变成一张圆形的八卦图。牧云归暗暗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道:“我要点餐,一起付吧。”
“船长很乐意为您服务。优质的食物往往选自最简单的食材,在美丽的天绝岛上,生长着一种奇异的红米,它香糯可口,甜而不腻,做成的红米糕饱受年轻的冒险者喜爱……”
“好了好了。”牧云归无语,她已经知道船上只剩下最基础的红米糕了。牧云归转头,问:“红米糕,你要吗?”
食物?这个词离江少辞可太遥远了,江少辞惊诧地问:“你没辟谷?”
牧云归幽幽看着他,要不是他眼中的疑惑太真实,牧云归都怀疑江少辞在嘲讽她。牧云归说:“打通二星脉才能辟谷。”
江少辞这才想起来,辟谷确实有这么个条件。但是曾经修仙界三星、四星遍地走,大宗门里只要不蠢,十岁的孩子都能打通二星脉。江少辞见惯了风里来雨里去的修仙者,几乎以为辟谷是修士与生俱来的能力。
江少辞摇头,拒绝了来路不明的食物。何况,这个傀儡人看起来就蠢蠢的,他不确定傀儡人拿出来的食物能吃。
牧云归也不勉强,点餐,下单,刷令牌,一气呵成,顺便支付了江少辞“袭击”傀儡人而产生的罚款。傀儡人的眼睛嗖地变成绿色的眯缝状,小嘴吧嗒吧嗒说道:“感谢支持天绝岛船运事业,共建和谐美丽天绝岛,人人有责。祝您用餐愉快。”
傀儡人肚子里咣当掉下来什么东西,随即铜板升起,露出里面小巧精致的纸包。牧云归眼看着江少辞偏头,似乎对傀儡人肚子里的构造非常好奇。她害怕了,要是江少辞再袭击傀儡人一次,她可支付不起罚金了。
牧云归眼疾手快按住江少辞的手,另一只手飞快拎出红米糕,按了结束键。傀儡人肚子闭合,眼睛里的光熄灭,咕噜噜滚到墙角自闭去了。
江少辞看着对方的背影,煞有介事地点头:“放它在船上,确实比请一个活人便宜多了。”
“嘘。”牧云归一边拆开纸包,一边悄悄提醒江少辞,“它能识别关键字的,在船上不要说它的坏话。”
江少辞发现虽然这个世界年轻人全部垮掉,法术大幅后退,智商普遍降低,但是在一些奇技淫巧上却发展到极致。比如这个傀儡人,远比江少辞那个时代的傀儡灵巧多了,而看起来,这只是一只客运船上最普通不过的低价替代品。
江少辞终于找到这个世界仅有的一丁点长处了。
牧云归手中的红米糕包装简单,体积小,热量高,是很明显的战时饮食。牧云归很快就吃完了,终于感觉体内恢复了力气。江少辞见她吃完了,问:“刚才的扫码是什么意思?”
牧云归拿出身上的玄铁令牌,说:“这是身份令牌,岛上每个人从出生就有。上面记录着身份、姓名、年龄还有积分。积分可以做任务兑换,算是天绝岛上最重要的东西了。”
江少辞很快理解,积分不就是曾经的灵石、金银么,只不过换了一种媒介。不过,江少辞问:“灵石、金银至少有实物,积分却只存在于令牌中。万一身份令牌丢了怎么办?”
牧云归怔了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令牌丢了……再补办一个就好了啊。”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无法理解对方在想什么。
牧云归深刻认识到人不可貌相,江少辞长相极好,剑眉星目,俊朗英气,浑身上下如出鞘的长剑般凛冽锋利。他踢毒齿鳄时霸气又果断,看起来就很厉害,但是现在,牧云归慢慢觉得,可能人有一得,就必有一失。
他的脑子好像不太好。冰块似乎不止让他丧失了一部分记忆,还冻坏了他的脑子。
抱着这种想法,接下来一路牧云归对江少辞都十分宽容。她心想一个失忆的傻子流落在孤岛上太危险了,天绝岛从未有外人,故而也没有客栈等地。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她还是把江少辞带回自己家吧。
希望他过几天温暖的日子,脑子可以渐渐复原。
牧云归出门的时候是清晨,等回来已到深夜。门口还保持着牧云归离开时的模样,母亲已故,家中只剩牧云归自己,她落海后也没有人出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