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即,他又挺了一下胸膛,就在那红色照明弹的光芒里牢牢的站住。
他的手一挥,羊倌出身的浓眉大眼新兵实在是太熟悉这投掷的动作。
“好,好样的,都是好样的,羊倌炮队的弟兄们都是好样的……”
他有点奇怪,这一次的话说的又流利又顺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城头上不停用侧射火力封锁冲击道路的地段上空,突然之间亮起一朵明亮的铁血之花。
几乎就在它亮起来,发出震天吼叫的同时,侧射火力彻底停息。不再有步枪、机枪和掷弹筒发射的痕迹。
而那个投出这关键一雷的人这时却向后倒去,他两只胳膊伸向投雷的方向,就像是在拥抱着他刚刚创造了的,为冲锋的大刀队打开通路的铁血之花。然后,他的身体慢慢的倒下去,倒下去……
浓眉大眼新兵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睛像是极度疲惫,这时再也无法睁开。
然而老天似乎是要满足他对于这个国家与民族的赤诚之心一样,还是让他看清了最后的情景。
“冲……杀……”
西北的口音、河南的口音,在这铁血的战场上汇成同一个声音——我以我血荐蚩尤,冷对横眉牵貔貅。敢犯华族颜半点,血屠千万人莫究!
红色的照明弹依然照耀着战场,然而这时的城头上,已经没有了反击的火力。无论直射还是侧射的火力,全都完全终止。
光着膀子的士兵们,抡着他们有红绸子和没有红绸子的大刀,终于出现在城墙上。
那儿有火光、有爆炸、有硝烟,有一切懦夫所畏惧的东西。
然而那里也有荣耀,只有民族危亡之时,挺身而出的好汉们能够得到的荣耀。
黑暗终于袭来,浓眉大眼新兵再也撑不住自己的眼皮。
他的心里却坦然而又如释重负。是的,他是一个有着荣耀的勇士,也许他将死在台儿庄的战场上,也许后世之后某些不肖子孙会遗忘这些荣耀原本该有人光荣。
然而,我心坦然、我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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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进行着肉搏,那是来自城外的挺着刺刀的鬼子兵。没有了“天女散花”与“手风琴——多管掷弹器”的防御,更多的鬼子兵嚎叫着向城墙靠近。甚至这时连支援火力也不再响起,濑谷支队的司令官濑谷启少将,也派出了另外一个联队。
“突破了城墙、突破了城墙……!”
日军司令部里喜悦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恐惧。是啊,一个区区的台儿庄的城墙,从开始截止目前,就吞噬了几乎一个步兵联队。现在正在发动攻击与后续作战的两个步兵联队会有多少伤亡,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恐惧,那是假的。
蛋子大的日本帝国有多少人口,倘若**庄的城墙要填进去两个精锐的步兵联队,那中国到底有多少个相似的城墙?
濑谷启少将心中的恐惧没有错,因为老天爷大概忘记告诉他了,他的计算有一定的错误。
那就是台儿庄之战没有结束,台儿庄里血腥的战斗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城头上,光着膀子举着大刀的西北军士兵,与从城墙下爬上来的挺着刺刀的鬼子兵们展开一团混战。双方只有都派出后续部队,或者向对方支援的来路进行封锁,除此之外城头属谁,那就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
“放!”
这一声带着明显的广西味,展开一排的“天女散花”(汽油桶大炮)与“手风琴——多管掷弹器”,来不及布置阵地,就迅速发射了第一波“冰雹人员杀伤弹”。
城外腾起一条火龙,它完全遮断了通向城头的道路。在“火龙”的肆虐之下,正在挺着刺刀挤在突破口附近的日本兵,无一例外倒在血泊之中。多达2500枚“冰雹人员杀伤弹”的齐射,是包含了一整个团里的步兵、“天女散花”与“手风琴——多管掷弹器”的齐射。
爆炸密集的就像是在炒豆子,覆盖式的射击,炸死了覆盖区域里,所有没有藏身地下、或者坦克下,又或者任何碉堡遮挡的人。就算是普通堑壕里的人,在这样的覆盖下,也完全没有逃生的希望。
“前进……前进……”
军官们挥舞着手里的盒子炮吼叫着,最前面是一群拎着大刀,背着装满陶土手雷挎包的突击队。后面是挺着步枪,穿着灰布军装的士兵们。他们呐喊着奔向城墙,呐喊着用自己年轻的生命来换取民族的尊荣。
“轰轰……”
随着爆炸而来的冲击波,冲锋的士兵被掀倒在地。
然而在他们身后,更多的士兵们慨然而至!
黎明,当第一抹阳光洒在大地上,终于终止了****的血战。
在台儿庄城头,到处都是穿着不同军衣的倒下的士兵。
在尸体堆最高的地方,一个穿着灰军衣,袖子挽在胳膊肘上的士兵单膝跪在那儿。大刀支在自己的身上,刀尾红色的绸子迎着朝阳摆动着。如果他有生命,那么他展示的就是——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