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吵?”
“是。”
电话被迅速挂断。
不到半个小时,本该已经起飞离开s市的程嘉康出现在程宅。
“还在里面?”
“对……”
程嘉康拿出钥匙开门,程默然还想说什么,“砰”的一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进了书房,而自己又再度被隔绝在门外。
程默然:“什么情况?”
深深感受到被排斥在外的程默然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左思右想一拍脑袋,给即将成为程家人的姐夫打了个电话。
“姐夫,你快来,出大事儿了。”
此时此刻的书房里,柳微雪与程桑桑母女俩皆愕然地看着夺门而入的程嘉康。
“爸爸……”
柳微雪亦惊诧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你不是上飞机了?”
程嘉康沉声说:“公事要紧,家事更要紧。你们在吵什么?有话好好谈。”程嘉康面色一沉,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气势,坐在书房里的黄梨木书桌后,双手交叠,看着她们。
“坐下来,有问题当面解决。”
话刚说完,程嘉康又想起了女儿的心病,面色稍微柔和了一些,语气也变得软和,说:“桑桑,和妈妈吵什么?跟爸爸说说。爸爸以前顾着公司和事业,对我们这个家庭有所疏忽,但没有事情是解决不了的。爸爸对不起你们,也承认以前不好,但你妈妈也是不容易,你也要多多体谅她。”
程嘉康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对一双儿女有所偏,以前向磊尚在人世时还好,向磊去世后,他明显感受到妻子对小儿子的过分关注。他说过自己的妻子几次,妻子反应激烈。程嘉康一方面顾着公司的生意,另一方面也相信妻子管理家庭的能力,但也确实没想到因为妻子的重男轻女会给女儿造成这样大的心理伤害。
柳微雪出生于南方沿海城市的某县城,那儿环境特殊,整体三观畸形,格外重男轻女。
她出生在这样的环境,在娘家受到同样的对待,思想亦是根深蒂固。
程嘉康是真没料到妻子离开那样的环境多年,仍然无法彻底改变原生家庭的思想,相反还对女儿分外苛刻。那一日他们夫妻俩与未来女婿深入地谈论过后,他们夫妻俩私下里也敞开心扉认认真真地谈了一回。
最后谈的结果是他逐渐把重心向家庭转移,而他妻子也去咨询了心理医生。
咨询了几回后,效果颇佳。
没想到过没一阵子,妻子和女儿居然吵起来了。
程嘉康意识到妻子和女儿的心结不能靠时间来解开,必须要摆在台面上,清清楚楚地谈一次。
他微微沉吟,看了眼妻子,说:“现在先不谈今天你们吵什么,我们来谈向磊的事情。”
“向磊”这个名字一出,柳微雪和程桑桑本来就红肿成核桃的眼睛又红了几分。大儿子的意外离世,是程家人内心的痛,以往忌日才会被提及,但现在程嘉康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桑桑,你是不是认为爸妈因为哥哥的事情在责怪你?”
程桑桑咬唇。
程嘉康又说:“自从向磊离开后,你开始性格大变,也不和爸妈亲近。”
柳微雪沉默。
程桑桑动动嘴,看了眼柳微雪,最终还是说了出口:“那时我和默然被送去了医院,我听到了妈妈说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此话一出,柳微雪面色变得惨白。
一时间,书房内的空气似是静止了一般。
过去的伤疤硬生生地揭开,血淋淋的,在空气里渲染了开来。
程嘉康也万万没想到女儿那时居然是醒着的,登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而此时,一直沉默的柳微雪开了口:“桑桑,妈妈那时只是太伤心了,一时口不择言……”
她顿了下,眼睛含了泪。
“过去妈妈承认更加偏袒默然,也承认对你的管教比默然严格,但你要知道妈妈也是爱你的。天下间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子女,一个巴掌五根手指各有所长,你和默然在我妈妈心里都很重要。妈妈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但以前的事情,是妈妈欠你一句对不起。”
程嘉康说:“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不要急躁。”
程桑桑的眼泪没停过,这会听自己父亲这么一说,眼泪顿时打住。
她怔怔地看着父母。
“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话一说出口,电光火石间,程桑桑蓦然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带韩毅回家时爸爸妈妈态度忽变。
不对,她的韩叔叔又是怎么知道的?
思绪拉得很远,却很精准。
她想到了在海警船上的那几天,她家韩叔叔变得特别奇怪,对待她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仿佛她跟什么易碎的物品似的。而那样的小心翼翼在不久之后她的爸爸妈妈身上又再度重现。
韩叔是怎么知道的?
娴娴。
程桑桑脑子里冒出了宋娴的名字。
登时,先前她的所有疑点瞬间解开,思绪也变得清晰起来。
程桑桑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