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叶妈妈恰在此时走上来,拉住了她的手,细细打量着,笑问道:“这是暖暖的同学么?我怎么看着面熟——以前来家里玩过么?”
陶鹿还没想出托词,叶妈妈却已经认出了她。
“你是——”叶妈妈的话戛然而止,仓促而惊讶地看向自己儿子,“这是……”
叶深长腿阔步走过来,从叶妈妈手中牵过陶鹿的手,柔声道:“是我不好,忘了去接你的点。”
陶鹿已经不知道这是要怎么神展开了。昨天她可以肆无忌惮甩开叶深的手,这会儿当着叶妈妈和叶爸爸的面,她只在叶深掌心不安地动了动,没敢再有大的动作,索性垂着睫毛沉默了。
姜暖早拿了醋溜了。
叶妈妈看出情况不对,招呼叶爸爸,“老叶,老叶,别写你的字儿了——跟我去卧室找件衣服……”
“什么衣服?”叶爸爸不明所以,就被老婆扯走了。
客厅里只剩了叶深和陶鹿两个人。
叶深垂眸看着陶鹿,许久不曾见女孩这样乖顺的模样,他握着女孩的手收紧了些。
陶鹿回过神来,“松手!”她低斥道,挣开了叶深的手,“这是怎么回事儿?”
叶深笑道:“我请你舍友帮了个小忙。”他一直记得陶鹿介意的事情,连称呼都不是姜暖,改成了她的舍友。
陶鹿冷笑道:“你们俩倒是会通气儿。”说着转身就要开门走人,“你们一起吃饺子好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就是有股气出不来。
叶深无奈,从后面攥住她手腕,抵着门关上,柔声道:“费了这么大劲儿,就是为了跟你一起吃饺子。爸妈还在里面,虽然人不在,肯定支着耳朵听呢——回头咱们细说,先跟我见爸妈,好不好?”
想到叶爸爸和叶妈妈就在一墙之隔,陶鹿也知道掰扯下去不妥,但是怎么……好端端就变成见爸妈了?她轻轻“呸”了一声,小声道:“我跟叔叔阿姨打个招呼就走。”总还是要有基本礼貌的……
虽然,这礼貌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叶深听她别别扭扭应下来,便知道她的心意不曾变过,心花怒放,温柔笑容里透着甜意。
叶妈妈从卧室出来,就见自己儿子一会儿功夫笑得像个大傻子——这还是自己看了近三十年的高冷儿子么?
而陶鹿原本“打个招呼就走”的设想,也在叶妈妈“来都来了”的大杀招下,变成了四个人的一顿热闹晚饭。
温馨的席间,陶鹿偶尔举杯停箸,望着叶妈妈和叶爸爸失神。他们的感情看起来是真的亲厚,举手投足之间,本人都察觉不到的肢体语言里,那种自然流露的情意,不像年轻恋人那样激情四射,却别有一份厚重深沉。
这顿饭,陶鹿吃得心情复杂。
生平第一次,她了解到这世间真的有幸福的家庭。饭桌上不是剑拔弩张的战场,而是言笑晏晏的家。这样家庭里长大的叶深,才会把现代人都嗤之以鼻的誓言,当做是一辈子的事吧。
临别时刻,叶爸爸写了一幅字送给陶鹿。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陶鹿盯着这行并不陌生的诗句,眼睛里有晶莹闪动。
原来昨晚叶深说的话,并不是什么三流言情剧里的烂俗台词,而是千年前就镌刻在诗文里的誓言。
只是现在的人们都忘了。离婚,小三,出轨,劈腿,包养……鳞次栉比的新鲜词儿,越来越常态化的社会现象。到了如今,忠于感情的人,反而成了奇怪的人。
叶深送陶鹿下楼。
一级级台阶走下去,陶鹿心情忽明忽暗。
她为什么会答应姜暖来包饺子?
又为什么还要顾及跟叶爸爸叶妈妈见面的礼貌?
如果只是做了姜暖的同学,径直走掉也没什么不可以。
归根结底,她的心里是在意的,是想要靠近的,是期待着某种可能的。
她又想起温瑞生的话。
她是个自私自利又毛病多多的人。
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优点,如果倔强不能算优点,大概就只剩勇气这一点了
要不要,鼓起勇气……
叶深陪她走在湖边,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次,陶鹿没有挣开,她轻声道:“当初我不告而别,你就一点都不生气么?”
叶深牵着她的手,温柔道:“我为什么要生气?你有你的梦想要去追寻。”
“可是我什么都没对你说。”
叶深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她。
陶鹿怔怔抬眸,月色真好,映得他俊美无铸。
“你是怕我不会等你。”叶深捧着她的脸,拇指怜惜地抚着她的脸颊,“你真傻——我怎么会不等你?”
他的声音有魔力。
陶鹿只觉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她仍是信不及,奇怪道:“你怎么会等我?”
叶深静静凝望着她。
陶鹿又道:“你为什么会等我?”
叶深认真道:“为什么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