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他忍不住嚎啕大哭,“我可找着你了!这几天我吃不好睡不着,一闭眼睛就看见你。再找不到你,我就打算上吉祥山找莲师讨说法去了。”
他呜呜咽咽,人设的包袱早就败光了。无方见惯了他一惊一乍的模样,并不觉得他的形象有什么坍塌。心里反而那么平静安全,只是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紧紧抱住他的腰,让自己的脸颊贴着他的颈项,多好,温暖的他,多好啊!她大张着眼,眼泪从眼尾滔滔流进领褖。其实她也不想这样,化险为夷而已,虽然过程耗费了一点时间,但至少没有伤亡,也算无惊无险。她设想过很多遍,他来了,她就对他淡淡一笑,或者再矫情地怨他来得晚,责怪他两句……可是真的重逢,场面完全不由她控制了。这个傻子的情绪会感染人,她揪住他腰上的布料,跟他一起大声抽泣起来。
这景象,看得旁观的人很无奈。他花了四天时间找到这里,已经算神速了,分开也不过几个昼夜而已,用得着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吗?真刺眼啊,明玄静静看着,静静地笑。他的麒麟生了一套表演型人格,也是,如果没有那么充沛的热情,流放秽土的漫长岁月里,恐怕早就自暴自弃堕入魔道了。
情人相见,那种不顾一切,山崩地裂的感情,也是让人瞠目结舌。他们互相表达思念之情的途径,就是大力揉搓对方的脸。好好的两张脸,被揉出各种式样和形状来,揉得隐隐发红,然后啵地亲一下,完全不忌惮有外人在场。
一向被自动忽略的璃宽茶抱着胸,看出了些许感伤。真正的爱情很美好,令主和魇后的应该算是了。多可惜,自己年纪比令主小,感情阅历却比令主丰富得多。三百岁那年初入情场,这些年露水姻缘有过不下百回了,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念念不忘。
他们两个蜜里调油,局外人百无聊赖地打了个招呼。
“货真价实的意生身?”璃宽看明玄一眼。
明玄摆出一副高端的姿态,连点头都点得很有腔调。
璃宽心下哀叹,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屎壳螂变知了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他得好好回忆一下,之前有没有得罪过他。不想不要紧,一想吓一跳。从须弥瀚海初见起,他和叶振衣好像就不对付。这人夹枪带棒的,老是挤兑他,他当然也不是好惹的,还击起来毫不含糊。没想到转了一大圈,他居然变成了老板的老板,这就有点不好办了。不过审视他两眼,很快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再了不起,还不是个肉体凡胎吗。自己是无所谓的,如果在中土混不下去,那就回梵行刹土好了,反正他又不想在那里发展事业。
“幸会。”他皮笑肉不笑着,“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今天起重新认识好吗,这是我的心声,也是我们令主的心声。”
明玄终究是帝王,以前就带着三分骄矜,现在真身暴露了,更加显出高人一等的气势来。他倒不小家子气,对璃宽茶的兴趣也不大,随口嗯了声,“今天起一切从头开始,但愿能有一个好开端。”
要好开端一点都不难,只要他一心一意当他的好皇帝,别插手别人的感情生活就可以了。
其实细想想,他也不容易,他对魇后的暗恋,作为情场老手的璃宽茶早就看出来了。以他现在的身份,他和令主的关系也是剪不断理还乱。应当怎么比喻呢,差不多是合作开发的关系、是主会场和吉祥物的关系、也或者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试想一下,眼巴巴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爱上了自己的宠物,那是何等揪心的一种境况啊。人妖混杂的世界不好混,任何东西都有变成情敌的可能,这么一想,简直有点怜惜他。
“要不然……”看这场面难分难舍,璃宽试探着建议,“我等先回避一下?”
戳在眼窝子里也不是办法,看多了自己难受不是吗。
明玄收回视线举步就走,这点璃宽很佩服他,不愧是干皇帝的,当断则断,不像他家没出息的令主。
他们往山口去了,这里只剩下哭得荡气回肠的一对小情人,令主絮絮叨叨反省自己,“要是那天没让你回尔是山多好,现在我们已经成完亲,动作快的话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他对自己的生育能力还真是出奇的自信呢。老是这样,聊着聊着他就开始不着调,所以他的话只能听一半忘一半。无方渐渐平静下来,擦了眼泪说:“那天你赶我回尔是山,是不是因为得知了意生身临世的消息?你是麒麟,得入世护主,所以把藏臣箭供在大殿前,随时等待帝王的感召,是吗?”
令主支吾了下,“你都知道了?是明玄告诉你的吗?其实我不是有心瞒你,毕竟这个真身不大光彩,我也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麒麟有什么不光彩的,上古四大神兽之一,地位甚至不比龙低。身负使命,干这行的谁没有使命?龙凤没有吗?还是白泽没有?甚至共工撞断了天柱,北方塌陷下去,还得玄龟顶着。能当神兽的,都不是吃闲饭的。
“你就为这个自卑?”她叹了口气,“所以我说你脑子不好。”
令主眨了眨眼,漂亮的脸蛋,在初升的日光下明朗火炽,“毕竟他们都不能骑,就我一个人能骑……不过我已经发愿了,这辈子谁都不能骑我,只有你可以。你想去哪里,我驮你去,保证跑得又快又稳。”
她有点想笑,“你驮人有瘾儿么?”
他说也不是,“我长久以来有个愿望,想被你骑罢了,不管哪种形态的。”他龇着牙,无耻地笑了笑。忽然一把又搂住她,“娘子,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离开我四天,都瘦了,果然没有我是不行的。”想起怀里还藏着蜜饯,忙翻找出来。可惜盒子一开,他那过高的体温已经把表面的糖焐化了,糖稀淋漓,湿了他一胸脯子。他哎呀了声,“都化了,果干不甜就不好吃了。”一面说,一面扒开了自己的中衣,“要不娘子你吃一口舔一下吧,我胸口有糖,别浪费了。”
那白净结实的前胸涂抹了蜜糖,在阳光下闪出迷人的光泽。他挺了挺胸,充满期待,结果被她啪地揍了一下,“你怎么这么恶心!”
令主的脸上还挂着泪,奇异地看着她。发现怎么不能愉快地调情了呢?这有什么关系,他的裸/体她基本都看过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她是嫌他脏吗?觉得他风尘仆仆来,胸口会有汗?她不知道麒麟身上不会出汗吗?而且他会自洁,可以每天都保持全身干爽清香。
被嫌弃了,心境不佳。他嘀嘀咕咕:“反正我是不会嫌弃你的。不信你把蜜抹在胸口,我一定舔得毫不犹豫。”
话说完,娘子的脸就红起来了。令主有些错愕,等想明白了,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爱情真是个玄妙的东西,面对未婚妻时,他可以变得如此充满小情趣,以前居然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具备这样的技能。
他荡漾起来,拿肩顶了她一下,“娘子,你这两天有没有对我日思夜想?”
可是她居然不说话了。令主讷讷地,躬下来观察她,“娘子啊,你怎么了?难道对我没有感觉了吗?还是……”他脸上倏地黯淡,“和明玄相处了几天,发现他比我好,打算移情别恋了?”
他口无遮拦,估计下一刻又要挨打。然而料错了,她回过身来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小声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然后令主便再一次热泪盈眶了。这女人该有多迷恋他,才会把以前的包袱都抛开啊。回想之前一路走来,都是他热脸贴冷屁股,曾经一度以为她是个捂不热的石头,没想到分开几天就这么想他,他实在太喜欢她这种一旦恋爱就全身心投入的洒脱了。
他拥着她,切切说:“我也是,想得我的鬃鬣都掉了一大撮。你不在我身边,我连皮肤都没有光泽了。”
她长长叹息:“你别说话了。”
“为啥?”他傻愣愣问,“我觉得自己说得很动情啊。”
“你有空就亲亲我好么?”她扭捏了下,“我情愿你亲我,也不想听你胡说八道。”
嗷,令主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他理解“亲”的含义,那天中阴镜海上的温情流转,重新涤荡他的心头,他捧住她的脸,吻上她的唇。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她的血色都不那么充盈了,叫他看得直心疼。
一面亲,背在身后的食指一勾,万丈结界平地而起。五彩的屏障阻断世间万物的视线,这样他就可以吻得很专心了。把她圈在怀里细细品咂,娘子好甜啊,怎么亲都亲不够。啃上一通,分开看一下她的唇,唇色好了一点点。再用力吮上两下,分开看,红艳艳的色泽终于回来了。他还是喜欢娘子冷中带艳的样子。
她有点生气,轻啮了他一下。老毛病又犯了?还是他们麒麟就是这样,玩性比较大,干什么都无法专心?总算他还识相,一把抱起她,让她俯首亲吻他。她在晕眩间看到日光在他眉心跳跃,淡淡的火焰纹,隐现在他额角。
她抚摩他,他很受用,眯觑起了眼睛。她失笑,叼住他的下唇扯了一下,他呜地一声,“我现在就想洞房……”
好好的情调,又被他破坏了。她发现一个奇怪的循环,不见他时想得撕心裂肺,见到他又常被他闹得一口气上不来,打死他的心都有。
她拧他的耳朵,“白准!”
“叫我阿准,或者夫君,这样比较亲切。”他扭过头,顺势在她手上亲了一下,“你可以不要回避这个问题吗,反正我早就准备好了。”
她红着脸嘟囔,“你什么都不懂,亲都亲得黔驴技穷……”
“可是那个我会花样百出的。”令主指天誓日,“你喜欢人人还是人兽?抑或先人后兽?而且该怎么做我都已经弄明白了,只要娘子你信得过我,我们随时可以切磋一下。”
她愁眉苦脸,耷拉着嘴角看他。令主觉得自己受到了质疑,放下她的时候决定让她见识一下男性魅力,故意挺了挺腰……无方皱眉细体会,什么东西杵着小腹呢,伸手探了一下,发现是他随身携带,顿时就不好意思了。
学医的姑娘,懂得要比一般姑娘多。医者面前哪有什么身体上的秘密!无方很羞怯,怨怪这人不要脸,一方面却又隐约欢喜,如果他不爱你,应当不会有这样的变化吧。
她红着脸,微微偏过身子,“你能不能老实点,三句话离不开这个。”
gu903();他很委屈,“我也没办法,看见你自发变成这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