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1 / 2)

小妙妙呆住。

席妙妙就站在她旁边,手脚冰冷,目眩头晕。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咱们快搬家了,新家不能养狗,送人怪浪费的,隔壁阿姨倒是想要,但我不想便宜了外人,”席母夹起一块肉,放到她碗里:“你不是一直想吃肉吗?多吃几块,也没白疼它。”

一分钟后,小妙妙短促地惨叫一声,捂住嘴直奔厕所。

吐得天昏地暗。

封殊在她家里过夜的第一晚,跟她示好求表扬。

那时候,她想起了老家养的狗,跟她特别亲,细想下去,那条狗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被她吃掉了。

第二只脚都踏了出去,坠进深渊,见到了心里的怪兽。

它并不狰狞,亦不恐怖,只是缩在角落,痛哭失声。

席妙妙双腿发软,只能靠在封殊身上才险险站住──年幼的妙妙无法接受现实,也无法原谅没看出来那是拖拖的肉的自己,从此家里的每一顿荤菜,都会使她的应激反应发作。大脑出於自我保护,遗忘了这一段记忆,加上她确实很小,年岁渐长,那一碗狗肉,就被尘封在心底深处。

即使远离了老家,在s市,她也总是下意识地远离来历不明的肉。

教育失败的家庭里,没有人能幸免於难,总要留下点什么。

所有缺陷都有迹可寻。

“我知道了,”她艰难地咬出一个字:“送我出去,让我醒来,我不想吐在床上。”

“……好。”

下一刻,她从现实的床上睁开眼,她跳下床,直奔厕所,将整顿晚饭吐得干干净净,待吐无可吐后,才按下冲水掣,将眼泪与呕吐物通通冲走。用冷水洗脸后,她掩住脸颊,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可是实在没有心情补妆了。

幸好,这时陪在她身边的男人,并不在乎她漂亮与否。

席妙妙转头,就扑进了封殊怀里,深深呼吸他温柔好闻的气息。

深夜寂静的浴室里,二人相拥良久。

“我不后悔,”她糊了他一胸膛的水,眼泪又涌了出来:“当时的我,其实也很想自己记住的……只是我太没用了,没勇气记着,居然把这事情忘了,还一忘就是十多年。”

小妙妙决定过,她永远不要原谅他们。

“我认为,能够面对以前发生过的错,已经很勇敢了,”

封殊学着动画里的男主角,低头吻去她的眼泪,咸咸的:“不要苛责自己。”

“早该想起来的。”

她用手背擦眼泪。

“我现在的决定,和小时候的自己一样,”席妙妙倔着一张脸:“我不原谅他们。”

第46章

一夜难以成眠。

拖拖的事,就像积压已久的硕大脓包,平时挨着碰一下都得疼上许久,而席妙妙硬生生将它戳穿,让里面的脓水流出来──明知不流不会好,只是依旧痛彻心肺,应激反应的后遗症亦是硬生生咽下去的。一夕之间,直面了那个幼小无助的自己,将当时因过度悲伤而藏起来的苦果,重新尝一遍。

苦得要背过气去了。

封殊抱着她,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两人相对无话。

该说的,前头都说了,他不擅安慰,就保持了沉默,而妙妙感激他的沉默──这时候,她实在不想说话了,喉间的黄连堵住了她的嗓子眼,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溃不成军。

黑暗里,她整个人扎进他怀里,尽情依赖着他。

吃掉拖拖的那一夜,小妙妙在厕所里吐了好久,吐得胃里空荡荡,吐无可吐,才在父母对她大惊小怪的斥责下,在床上哭了一整夜,哭得头晕眼花,心要裂开一瓣瓣。悔恨是巨大的水床,压在她身躯上,不堪重负。好一段时间,她都浑浑噩噩的,家里人发现打骂无用,以为她被魇着了,还请了法师作法。

倒也不是不在乎她的。

后来好了。

小妙妙始终无法接受,自己吃了最好的朋友这个事实,大脑选择将这部份的记忆淡化,忘掉。而每次回想起相关记忆时的头疼跟呕吐欲,都来自那段痛苦回忆的生理记忆。

一切水落石出。

用成年人思维来看,都是老黄历的事了,不过是死了条狗,还是土狗,何必放在心上,给自己添堵。

“我就是放不下……”

席妙妙像是哭累了睡过去,可是隔一会,又断断续续地在封殊怀里闷出破碎的呢喃:“我发过誓要一辈子记住的,我怎么就忘了呢?我怎么有脸放下,我对得起自己吗?”

人活一辈子,那么长。

很多时候,最对不起的不是失望的父母,被劈腿的前任,甚至是任何一位被你坑了的朋友,你平平庸庸地活着,唯唯喏喏的社交态度,得过且过地过日子,最对不起的,是我们自己。

小妙妙彷佛踩在她的心上,质问她,你怎么能代我放下这件事?

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勺,温柔摩娑着:“你不想放下,那就不放下,没人逼你。”

“呜……”

“就算有,我也站在你这边,我支持你。”

封殊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