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道:“她们要真敢走,昨儿早就走了,断不会又去麻烦住客栈,又要弄什么仆人的。”
平儿心头一动:“对啊……”
星河却长叹了声,抬手揉了揉额头。
平儿实在忍不住,见身后无人,便靠近了她:“姑娘拖延这两日,总不会是因为、那个小道……”
她还没说完,星河便转过头来,眼神有些凌厉的。
平儿忙低下头去:“我不说了。”
才过中午,靖边侯府的管事带了两个人来了冯家,一个是个看着颇为憨实的丫头,一个是个中年汉子。
那管事笑道:“这两个人以后就留在家里,一个看门扫地,一个端茶递水伺候老人家,老太太跟姑娘看可以么?不行就再换。”
平儿去问了那丫头的名字,家住何处,丫鬟一一回答,原来是县城乡下的,却是个踏实肯干的,平儿颇为满意。
这一夜,星河又熬了大半宿,终于将那两件衣裳赶制了出来,身上仿佛脱力似的,整个人有些晕眩。
夜深人静,静的太过了,盆里的炭火轻微地响动都会令她不由惊怔,以为是窗户的响动。
可哪一次,都扑了空。
捕风捉影,风声鹤唳,星河觉着自己颇为可笑。
次日天不亮,星河把平儿摇醒了:“去准备点东西。”
“干什么?”平儿昨夜又陪她熬了许久,这会儿还昏昏沉沉的。
“去一趟小罗浮山。”星河轻声说,语气却很坚定的。
平儿的睡意顿时荡然无存了。
第27章行行重行行
正如星河所料,平儿也看出了她这两天的踌躇是为了什么。
星河仍是挂心着那小道士李绝。
她夜间虽专心做冬衣,但窗外偶有响动,她都会张皇回首,那一派又盼又惊、患得患失的神情竟掩饰不住。
如今居然要为了李绝上小罗浮山。
这若是给人知道了,像什么话。
平儿本想劝阻,叫星河别再节外生枝了,但又知道自家姑娘必然是想了一整夜,她打定的主意,别人很难更改,也不该去更改。
所以平儿只忙一骨碌起身,去准备些香烟宝烛并简单的点心果子。
她特意大声地跟杨老太太说了星河要去小罗浮山还愿拜祖师爷,并交代那粗使丫头小云跟看门的王叔,让他们好生照看家里。
杨老太太虽然觉着星河要去吕祖殿仿佛仓促,但毕竟这是对神明的心意,既然她要去,也不便阻拦,就只叮嘱说路上留心早去早回之类。
今日又是个阴天,寒风恻恻。
车行一路,星河默然无声。
平儿几次要开口,都鼓不起勇气。
倒是星河看出她那有话不敢的样子,轻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求个心安。”
“姑娘……”平儿心里是有些发酸的。
星河行事从来有头有尾,进退自如,这在对高佑堂那件上就能看得出来,起便起的不露痕迹,断就断的毫无犹豫。
如今竟然为了小道士彷徨两宿最终要亲自上山,可见她心里是种下了那小道士。
她放不下。
平儿担心的不是星河动情,她担心的是,假如见了李绝,那小道士一番花言巧语的哄劝,会不会让星河改变了上京的主意?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尤其想到先前那些日子,这两个人每夜的相处,虽然平儿讨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两个坐在炭盆旁边,那低语切切,两小无猜的样子,着实地非常相衬。
可惜那小道士……竟是个没出身的。
哪里是能托付终身的良人。
平儿心头百转千回,时而叹息,时而担忧。
马车到了小罗浮山脚下,平儿陪着星河上山。
这会儿该是道士们早课的时候,吕祖殿内只有个年老面生的道士在门口的桌后昏昏沉沉、世事不知地睡着。
那老道士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道袍外披着一件脏脏的氅衣,头发散乱,胡须花白地遮住了半张脸,简直看不出本来面目。
平儿扶着星河进内,那老道士依旧眉眼不抬,全然无觉似的。
星河拜了拜祖师爷,对平儿说道:“你在这里把供果等收拾好了。我……一会儿就来。”
平儿知道这是她故意的把自己支开,但又不放心:“姑娘,我陪着你吧?”
星河看了眼那老道士,却听见他好像发出稳稳地鼾声。
她便轻声道:“我说几句话就来,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