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将领亦面带肃容紧步跟随。
府君识相的没跟过去,只招来属官迅速嘱咐几句,就让他去领着禹王等人前往议事厅里去。
而他则跟诸位府衙里的各部主官,目送着禹王等人离去,直待那寒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方长长松了口气。
“府君,可是此战并不顺利……”
如何瞧禹王爷与几位将领的面色如斯肃穆,不见任何得胜归来的喜意。
“此事莫要议论。”
府君看着面色惴惴的官员们,道:“当务之急,是诸位协助本官抓紧时间处理战后各项事务。旁的话本官不多说,只需请诸位在起了懈怠念头时,想三分头顶这位主的行事手段,如此便能警醒己身,以免自误。”
边城处在天高皇帝远的边境之地,官员们在此任职时间久了,难免就对朝廷失了些敬畏之心,办起公来也多有松懈怠慢。
若在旁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现在处在他们地界的可不是手腕温和的主,这位王爷在朝中的赫赫威名,连皇亲国戚都惧怕三分。听说收国债时,这位王爷可是六亲不认,手段狠辣,逼得老臣当朝痛哭,还逼得一大臣走投无路下,饮恨自戕。为此,圣上还当殿痛斥其太过苛刻,最后还从内帑里专程拨了笔埋身银给那大臣家属。
想至此,府君面色一紧,严厉的对他们再次警告道:“别怪本官没提醒你们,禹王爷行事严谨,眼里最容不得沙子,所以还望诸位谨慎做事,莫要懈怠。若有那不听劝非要行事张狂,不懂收敛,那乌纱帽不保只怕都是其次了。望诸位谨记,莫要等到身家性命堪忧之时,再来怪罪本官不曾提醒于你。”
众官员心中皆肃。
议事厅的会议,直至华灯初上方歇。
简单用过饭后,他们就打厅堂内出来,拜别之后就各自散去。或是领命去军营,或是去府衙里那给他们特意准备的院子安置。
府君深谙官场之道,特意在每个院子都安置了一位妙龄舞姬,以供诸将战后纾解来用。禹王的院子,亦包括其内。
“送回去。”
禹王踏进屋子时,目不斜视的吩咐。
鲁泽遂招来护卫,让他将檐下盈盈而立的女子重新送回府君那里。
屋内早已备好了放好热水的浴桶,禹王伸展双臂由下人给他解了血渍浓厚的铠甲战衣,而后抬腿跨进了浴桶中。
下人们随即拿着香胰毛巾过来给他擦洗。
他僵硬的肌肉在温热的水中慢慢松缓下来。
仰头靠在桶壁上,他微阖了目,平静思索着与蒙兀的这场鏖战。
蒙兀兵确是强悍,比他之前预估的还要强上几分。只有亲眼见了,才能真正了解蒙兀兵的凶悍,各个弓马娴熟悍不惧死,堪比大魏的精兵强将。
此番苦战就是例子。不过也有大魏兵初战轻敌的缘故,相信日后汲取教训,定能严阵以待避免再战成这般狼狈模样。
说来,蒙兀兵强悍归强悍,却也弊端诸多。譬如纪律不严,组织混乱,将士各自为战等等,随意拎出一点,都是军中大忌。他几乎能预见,最后大魏兵将旌旗插遍蒙兀王庭的结果。
他舒展了双臂搭在壁沿,渐渐放松了身体。
温热的水流荡起轻微的涟漪,流连在他坚硬的胸腹间,带起似有如无的细痒。
“鲁泽。”
鲁泽遂忙推门而入。
“主子爷。”
禹王由人穿戴好中衣,挥手令他们收拾东西退下。
几步至桌案前拿过温水慢慢喝过一口后,他抬目朝门外的方向看了眼,淡声问:“她人呢?不在这院里?”
“回主子爷的话,在的,在西边上的厢房里待着。”
禹王放下手里杯子,抬手微微扯了下襟口。
“去将她带过来。”
离开了严寒与血腥交织的战场,此刻松缓下来,他倒有几分想念她那灿阳般的模样了。
鲁泽领了命就毫不迟疑的去执行。
去最边上那小厢房的时候,他还特意叫上了个婆子一道前去,唯恐她故技重施,再给他闭门羹吃。
可令他没料到的是,这回他传话的声刚落,对方倒也不曾墨迹的从里面开了门。
鲁泽吃惊的看着她这副消瘦的模样,差点没认出来。
面前这瘦了一圈、眼睛红肿、精神恍惚的人,真的是从前那个叽叽喳喳爱说爱笑那人?
鲁泽一言难尽的看着她,有几分冲动想问问,她顶着这般丧气模样,真的不是故意去扫主子爷兴的吗?
时文修默默的随他往正屋的方向走,每走一步,她的双腿就更沉一分。待到了那透了晕黄灯光的正屋前,她抬了眸看向半掩的屋门内,想着近些时日的煎熬,酸涩就再次漫上了眼底。
这些时日,也终于让她想明白了,她归根究底最在意的是什么。她最在意,最难受的,就是这般对她的人,是他。
若是换个人,她或许也不会这般在意,甚至在经过这些时日的拼命洗脑,或许还真想开了。但是,他不同啊,他……他是她曾那么小心藏在心里的那个人。
端坐在床榻等人进来的禹王,在见到进来的人,满目噙泪,失魂落魄,又堪比黄花瘦的堪怜模样,确是有瞬息的生怒。
“过来。”
他黑漆漆的眸挟着锋锐,裹着被无端扫了兴致的暗火。
时文修眸光如蒙了层灰,低头看着脚尖沉默过去,停在他跟前几步远处站着。
“主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