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了清风堂,徐子玉徐心莲一众皆不在,徐老太太坐在炕上闭着眼睛拨弄这手中的佛珠,珠玉清脆的撞击声显得格外清晰。听到脚步声,徐老太太睁开眼睛招手叫她过来。
徐老太太的脸色不太好,听绿袖说今天徐老太太和徐二太太都进宫了,想来是去看徐贵妃。宫里吴贵妃怀孕,徐贵妃定是坐立难安。徐老太太叹了口气,实在是难以企口,默默的拍拍苏文卿的手,一双精锐的眼睛这才定定盯着苏文卿,“孩子,你可知吴贵妃肚子里的…”
苏文卿呼吸一滞,徐老太太说到这里顿了顿,这才压低声音小声道,“是皇子还是公主?”
苏文卿听到徐老太太的话心里一阵酸涩,又有些不忍。她想保全徐老太太,却想帮徐子越,想让徐家人不得好死,但这些事永远无法双全,徐老太太毕竟是徐家人。
就像远在宫中的那位徐贵妃,苏文卿想起那面容清冷的女人只有痛恨,徐老太太却不一样。
那是她的亲孙女,是徐老太太口中所谓的“富贵。”
在这一点,她永远无法与徐老太太想法一致,徐老太太能答应徐子越去科举,只是因为她觉得徐子越能为徐家带来什么。
吴贵妃肚子的到底是皇子还是公主,苏文卿确实知道,但此刻却半点不想告诉徐老太太。眼中没有半点闪躲,苏文卿有些不安的低声道,“孙女不知道。”
苏文卿眼中黯然,那副神情就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见者人人不忍,“这两日外孙女一直寝食难安,若是我没有做那些怪梦没有与祖母说,是不是便不会发生这些事,不会惹得祖母操劳…”
徐老太太心疼的不像话,“说的什么话!人各有命,哪儿是你做个梦说句话就能决定的!”已是不再提这件事,“能看得见天机是你的福气,切不可说这些混账话。”
苏文卿乖巧的点点头,依偎在徐老太太怀里小声道,“祖母可千万替我保密。”
“这是自然,还信不过祖母?”
苏文卿抱着徐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怎么会信不过祖母,信不过就不会和祖母说了。”
祖孙两一起用了晚膳,徐老太太又留了苏文卿好一会儿这才让人送她回去,走至青黛院门口时,苏文卿远远看见正从东面过来的荷藕。
青黛院的东面便是徐二太太的牡丹院。
苏文卿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进了青黛院,待荷藕进来半晌后,突然轻声道,“荷藕,我教你斟茶如何?”
第10章
荷藕是瞧着苏文卿被徐老太太唤了过去,这才趁机去了二太太的院子。太太问起最近可有什么动静,荷藕想想这才答道,“这些日子除了清风堂表小姐倒也安分,就是今儿下午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来了青黛院。”
二太太徐徐吹开茶盏中细小的茶末,听到徐子越去了青黛院嘲讽一笑,听到徐子玉也去了青黛院顿时脸色不大好。
“玉儿去那里作甚。”
荷藕心下微微不满,二太太的意思分明是不想让二少爷去青黛院,只不过二少爷不去青黛院她哪儿还能见得到二少爷的面儿。哪里像雪芮待在牡丹院,二少爷又孝顺每日都回去牡丹院请安,日日都能见得到。
明明以前自己也是在牡丹院的,二少爷出去玩耍时还送给她一盒子胭脂。
只是到底不敢表现出来,荷藕垂着头低声道,“晌午那会儿老太太打发丫头过来请表小姐过去,表小姐向来最亲近她带过来的那丫头绿袖,奴婢没机会跟过去。等表小姐回来的时候大少爷也跟进来了,应该是在路上遇到的。”
二太太淡淡嗯了声,荷藕继续道,“奴婢瞧着大少爷和表小姐倒是亲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相熟的,就连老太太前些日子赏的极品毛尖也拿出来给大少爷喝。”
不知好歹,徐二太太冷哼一声,“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荷藕为难的蹙起眉头,“表小姐让我们全都下去,只留了绿袖一个人伺候,说是有话要同大少爷说,至于说了些什么奴婢不知。不过大少爷走的时候表小姐亲自送了出去,奴婢听大少爷谢表小姐在老太太跟前说了话…”
至于说了什么话,荷藕不用明说二太太首先能猜得中。
果然待荷藕说完二太太已然动怒,“好个厉害的表小姐!”
以为这些日子苏文卿消停是因为怕了她,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就说老太太怎么突然同意那畜生秋闱,原来是她多了嘴!
借着徐子越让她不好过,徐家重功名,若是徐子越真的考中无论是徐老太太还是老爷自然会对他刮目相看。
苏文卿,还真是好计量!
徐二太太气急反笑,也不知是气被苏文卿又摆了一道还是笑苏文卿的天真,真以为举人是那么好中的?玉儿也没有把握更不说徐子越。更何况让玉儿稳稳上榜有些难度,让徐子越脱榜可是再简单不过。
懒的再问徐子越,便问了如徐子玉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荷藕想起二少爷今儿说的话,大多都是抱怨老爷二太太太严格,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说给二太太,便也再没说什么。二太太这才放心了些,赏了荷藕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我就知道你是个靠得住的,好好盯着那丫头,有什么风吹草动尤其是玉儿的事儿,记得来报我。那丫头心眼多得很,玉儿单纯,若是下次玉儿再去你可要劝着些,不能被那坏了肠子的小贱人带坏了!”
荷藕得了赏又得了明令自是喜不自胜,殷勤的允了这才回了青黛院。
只不过好巧不巧,远远便遇上了苏文卿。苏文卿分明向她这边替停留了一阵子,定是看见她了,荷藕心里咯噔一声,坏了。
表小姐前几天才刚刚打了二太太的脸,今儿也对二少爷没有之前的殷勤,这会儿看见她去了牡丹院会不会责罚。
蓦地想起雪芮那日挨打的惨状,荷藕脸色有些发白。在青黛院门口踌躇了好一阵子这才走了进去,忐忑了好一阵子苏文卿却是一直没有提及,荷藕终于放心了些,便听见苏文卿柔柔的声音,“荷藕,我教你斟茶如何?”
荷藕诧异的抬头,对上苏文卿一片真诚的眸子,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表小姐明明是知道她去了牡丹院为何还要说教她斟茶,难不成表小姐那日与二太太闹翻已经后悔,想找机会向二太太服软?
所以就算知道自己是二太太的人,也是一脸笑意的问她想不想学斟茶?
待想明白了荷藕蓦地有些自得,表小姐这可是讨好她的意思?怪不得今天二少爷说她不会斟茶时表小姐帮她解围。
还以为表小姐突然不喜欢二少爷了呢,原来不过是兔子逼急了咬了口人。表小姐若是不喜欢二少爷,又何必教她斟茶,又为何明明知道自己是二太太的人还有意拉拢她。
荷藕也见过苏文卿斟茶,今天大少爷过来时苏文卿就是亲自斟的茶。荷藕只见过雪芮斟茶,今儿见了苏文卿斟茶的样子,她虽然不懂这些但却看得出来苏文卿的动作比起雪芮要赏心悦目的多。
想到这里荷藕哪儿有不学的道理,当即眉开眼笑道,“小姐可愿教我?”
“我每日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教你,以后有客来青黛院你也能招待的更周到些。”
苏文卿没有明说,但今儿伺候过二少爷的人都明白苏文卿这句话暗含的意思,表小姐明明就是想让荷藕好好招待二少爷!
这青黛院怕是要变天了,以后表小姐身边最亲近的就不是绿袖而是荷藕,而且表小姐已经允了由荷藕伺候二少爷。
一时有人羡慕荷藕有人同情绿袖,苏文卿瞥见绿袖站在一遍已经通红的眼睛,心下微微不忍不过到底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