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时我看姐姐就是强打精神支撑着,所以回去后越想越不放心,便过来再看看你。”
徐太后来到榻上坐下,凝目看着对面的阮太后,叹息道:“姐姐比起去年,竟老了很多,面色也有些枯黄了。我还记得你当日掌管后宫时,何等的意气风发光彩照人?这才短短一年多,你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呵呵!就说你是来嘲笑我的,果然没错。”阮太后整了下衣襟,面无表情道:“说吧,继续往下说,反正我都成了这个样子,谁都能在我头上踩一脚,何况是你慈圣太后,你可是皇上的生母。”
她说完冲着徐太后一笑,却见对方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喃喃道:“姐姐当真就这么自暴自弃了?就因为不能做皇后,掌管后宫,便连一丁点儿心气都没有了?一丁点儿体面都不顾了?”
“我不顾体面?不顾体面你们今天的家宴还能在慈宁宫举办?”阮太后狠狠瞪着徐太后:“至于心气,呵呵!和掌管后宫有什么关系?我若是那样恋栈权位的,便做了太后我也不会放权,可惜我放了权,上天也不肯眷顾我,你又何必来猫哭耗子,假惺惺地问我?换做是你,短短时间遭遇这么多事,你能这样的得意风光?”
“姐姐遭遇了什么事?不就是娘家失势,和家族断绝关系吗?”
徐太后松了口气,不管怎样,阮太后骄傲的性情还在,受不得激,只要她还肯说话,自己这一肚子烦恼也就有人可以倾吐。
那边阮太后已经开始拍桌子了:“这还不够?我两个侄子这会儿只怕尸骨都化在土里了;我的娘家,威国公府,那样的声名赫赫,可自从皇上登基,才几天时间,就被碾落成泥,你觉着这还不够?我但凡有点骨气,我早该死了,偏偏我又没这个骨气,可不就只能苟活?这里顶名儿是慈宁宫,其实不就是关押我的监牢,呜呜呜……”
阮太后越说越是伤心,到最后,索性趴在桌上放声大哭。她被幽禁的这些天,攒了多少苦水没法倾倒,总算今天徐太后登门,给了她这个机会。
徐太后也不说话,只静静坐在那里,等她哭完了,这才苦笑道:“这于姐姐来说,就是天塌了么?你好歹还是慈宁宫的太后,你看看当日的皇贵妃,如今又如何?也不过是在寿康宫里吃斋念佛;还有惠妃,那个晚上,她离太后仅仅一步之遥,如今也是在寿康宫无聊度日。比起她们,咱们已经是幸运的了。”
阮太后只是冷笑,徐太后也不在意,接着道:“姐姐知道,我是不懂朝政的,只是我听皇上说过,勋贵势大,沆瀣一气,与民争利穷凶极恶,所以不能不处置。失了势的勋贵又不是威国公府一个,李家刘家,还有上官家,不都是贬为庶民吗?能够保全下来的,都是素日里谨守本分。姐姐向来不忿我,可是你想想,我的儿子登基,我母家得了什么?也就是封了个候爵,就这,我还时刻叮嘱他们要谨言慎行,不然皇上是不会给他们脸面的……”
不等说完,就听阮太后气恼道:“你这是嘲讽我不懂分寸,纵容家族逞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