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柔叹了口气:“娘娘,我很想顺着您的希望说。但事实上,第一味药才是效果最好的,它都不行,第二味药,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了。”
阮绵绵:……
仿佛是为了印证徐柔的话,下午阮绵绵亲自来到永裕宫坐镇,亲眼看着荣嫔一连吃光了六块点心,差点吃撑着。然后几人耐着性子等了两个时辰,结果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我从未遇见过这样情况。”
徐柔茫然看着阮绵绵,忽听荣嫔问道:“徐姑娘以前没配过这种药吧?这个……靠谱吗?”
徐柔咬了咬牙,小声道:“其实……是配过的。我……我小时候,邻家姐姐是因为喝了庸医配得药,血崩而死。爷爷和我说,民间太多苦命女子,因为这种事送命的不计其数,所以……所以我跟着爷爷学得方子,后来……偷偷给了几个女孩子用,都……都还不错。”
“只有几个女孩子?”
阮绵绵追问,康柔把头都垂到胸前了:“好吧,是……是几十个,也有……可能……上百了。”
“你把头抬起来,你低头干什么?认罪呢?”
“娘娘。”徐柔猛地抬起头:“我……我不知道那些女孩子的身份,也……也忘了她们长相,您就不要再追问了,我不会说得。”
阮绵绵一愣,旋即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不由火冒三丈:“你当我是谁?那些卫道士老夫子吗?我只有鼓励你做这种事,断不会因此追究。我就是想知道,这两个药方是不是绝对靠谱。”
“绝对的。”徐柔这才放心,连连点头:“娘娘,前些年我跟着爷爷走街串巷,这药用出去总有几百副,我们都做好了善后,绝无问题。”
阮绵绵:……“刚刚不是说可能上百人?这就几百了?”
徐柔立刻又把头垂到胸前了。
阮绵绵:……
“算了算了,我说你一个医女,医术怎么这么好,原来是家学渊源,从前还真是失敬。但是,今天这绝无例外的药,它为什么就出了例外?为什么就是在最需要它发挥作用的时候,它偏偏出了例外?为什么在这最要命的关头,它竟然出了例外呢?”
她问一句,徐柔的头就低一分,闷闷道:“娘娘,我也不知道。”
“我的姑奶奶,你可不能不知道啊,你要是不知道,我们不就更抓瞎了?”
阮绵绵手背拍打着手心,忽听荣嫔淡淡道:“娘娘,这大概就是命里注定,我把身子舍给了一个混蛋,只怕怀得也是个孽障。罢了,既然药不管用,我拼着一死,也要将这孽胎堕下,只是……到时恐怕还要连累娘娘为我善后……”
“别说这样话。”
阮绵绵摆摆手,目光盯着她的肚子,忽然想起在现代时看过的那则笑话:一个婴儿出生时,手里握着一粒避孕药,哈哈大笑说“想灭了我?没门!”
这笑话很好笑,但是当差不多的现实版真实出现,阮绵绵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徐柔也劝道:“娘娘别急,胎儿才两个月,绝没有这么大的力量,我们一定可以想到办法。我今天晚上回去再翻翻医书,看有没有别的安全药方。”
“别想着万无一失了,若有方子,就算是虎狼之药,我也愿意一试,哪怕……哪怕麝香红花,反正我这辈子也不指望再有孩子。”
荣嫔发狠地说。阮绵绵一惊回神,连忙道:“不行,可别乱用虎狼之药。荣嫔,你也不许自作主张,用自残之类的手段堕胎。不是我吓唬你,我从前听说过两个病例,一个是被侮辱怀孕的,用棍子狠命砸自己也没用,到底将孩子生下;还有一个更惨,自己堕胎,结果胎儿没下来,母亲连命都没了,恰好一个游方和尚看见,在肚子上摸了一摸,说是胎儿没堕干净,反噬母体。”
这两个例子都是在现代时听说的,尤其第二个,后来解剖发现是胚胎残余组织导致的子宫穿孔。如今被阮绵绵稍微改编一下,用来警告荣嫔。
徐柔立刻抬头作证:“对,我听爷爷也说过这样的病例。荣嫔娘娘,您可千万不要乱来。”
“我知道。”荣嫔点点头,但她的表情被阮绵绵一眼看穿,那分明就是一定会乱来的模样。
“琴姑,若你想保住你家小姐的命,就看住她的手脚。她若死了,你也别想活。”
阮绵绵站起身,只见荣嫔哀哀叫了一声:“娘娘。”她正色道:“我可不能再耽搁下去,太阳快下山,怕皇上去坤宁宫,若发现我不在,一问之下,知道我来了这里,那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别再叫他起了疑心。你只管好好儿养着,哪怕是最坏的情况呢,我也有办法,最多费点儿周折。”
说完转身出门而去。这里琴姑也生怕主子做傻事,连忙道:“娘娘听见了?皇后说先要我的命呢。求您了娘娘,千万好好保重,别再想有的没的。奴婢虽然只是个蝼蚁,但还想好好活着。”
“你若真怕死,当日为何会和我进宫?”荣嫔叹了口气:“能活谁不想活?娘娘院中那盆野菊,就在我心里开着。可是……可是万一我为了苟活,最后连累娘娘……“
“不会的。”琴姑连忙道:“皇后娘娘看上去天真烂漫,其实心里很是有数,只看她在这宫中的威望,便知她胸有丘壑。娘娘,左右您这身子还看不出来,咱们不妨就再等等,再等等……”
“也只能如此了。”
荣嫔脉脉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流下,哽咽道:“谁知我一念之差,竟走到如今这生死两难的境地,早知今日,倒不如当初跟着娘去了,我们母子俩,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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