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年不怎么忙的样子。
早上不欢而散之后,林琅就没见他出门,最近天气还好,不算太热,他大多时间会在花架下乘凉,临近中午的时候,庄奶奶特地跑到林琅这边,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她不要出门,说是谢老板一会要练功,不喜欢被人打扰。
林琅答应下来,把屋子里的红木圆桌搬到窗边,打开窗子,开了那瓶拉菲,找不到高脚杯,只能皱着眉头用瓷杯子代替,真是不中不西,不伦不类。
林琅住的这间屋的窗户位置,正对着院子里的花架,如今正是花开的季节,花架上爬满了不知名的鲜花,从这边儿看去,与花架后方的建筑异常和谐,如果不是明知道这是现代,她还以为自己回到民国了。
尤其是当谢瑾年出现的时候。
他身上有一种特别浓厚的年代气息,走路时当真是仪态万千,也不知道小时候经过多刻苦的训练才练就了这么一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优雅非常的水准。林琅的父亲也给她安排过很多礼仪课,她每次都翘课去干别的,虽说目前的水平不至于在上流社会里丢人,却也算不上极好,要是跟谢瑾年比,那就真是东施效颦了。
这会儿林琅还只知道谢瑾年是唱戏的,但不知道他具体唱什么,所以当他将一件长褂水袖穿在身上时,她就有点惊讶了。
中国的四大名旦全都是男人,她很清楚,这是文学常识。梅兰芳、程砚秋这些大师的成就她也如雷贯耳,因为父亲老是念叨,她想不知道都难。
她原以为,谢瑾年这副唇红齿白的模样必然是唱小生这类的,哪料到是唱旦角的。
林琅有点忘记喝自己的拉菲了,单手撑着头透过窗子注视着谢瑾年,他身披长褂,水袖一条搭在肩上,另一条垂在身下,她将视线下移,这才发现花架下竟然铺上了毯子,庄奶奶靠在一边慈祥地笑着,画面和谐美丽,还有一股温馨。
林琅是个年轻人,对京戏这东西并不热衷,如果不是父亲喜欢,她偶尔被迫听上一点,那对京戏就真是没有半分概念。
她听父亲说过,京戏这东西,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她当时还以为《思凡》说的是青蛇白蛇的折子,闹了好一顿笑话,其实《思凡》讲的其实是尼姑“思凡”的故事。
谢瑾年正在唱《思凡》。
他转了身背对着她这边,明明没有鼓点,也没有锣声,可他的唱词却悦耳婉转,即便是林琅这种从不听京戏的外行人,竟也觉得十分好听。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为何……”
唱到此处,谢瑾年略顿,停下了动作,庄奶奶不解地看着他,林琅却对唱词微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