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细细碎碎的言语中,目送这支长长队伍远去街道,在集市尽头拐去了方向,然后人群还在低声交谈着散去,有的带着着亲眼见到的情景,飞奔回到主家府上汇报。而另一边,队伍还在前行,街市两旁的人群依旧不见少,公孙止骑在马背上,对于四周交头接耳的低语,只是嗡嗡的一片嘈杂,并不关心,此刻想的是即将要见到卧病在榻的曹操,对于那位丞相,他心里多少有着复杂的情绪。
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如果当初公孙止没有决意南下去寻吕布晦气,就不会劫到现在的妻子,刀砍任红昌,甚至就不会遇上被徐荣打的差点败亡身死的曹操,这中间夹杂的许许多多事,或许就不存在两人之间,因此,他可能还在草原奔波,或成为真正歇斯底里的恶狼,也或者被鲜卑、匈奴、当地郡县官府联手剿灭也就不会有现如今的北地了。
“首领,前面就到了。”曹纯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来。
思绪停下,公孙止吁了一声勒停绝影,抬起头看了一眼挂着曹府二字的门匾,沉默的翻身下马,之后,轻声说了句:“随我进府。”便是举步走上了石阶。
与此同时,府内后院言语之间暗藏刀剑。
“子建你告诉,这卷竹简上写的什么”
一卷竹简摔在庭院之中,摔的四散溅开,曹丕站在檐下的台阶上,目光泛着血丝盯着院中相貌清秀,一身淡蓝深衣的曹植,后者怔在那里,看着一片竹简翻滚到自己步履边上,白皙的脸颊顿时泛起一丝红晕,微微低下头不敢回应。
“洛神洛神宓妃哈哈哈”曹丕一步一步走下来,将地上其中一片竹片举在手中朝对面的弟弟扬了扬,唾沫都在笑里飞了出来,“你是我亲弟弟啊,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相对兄长的癫狂、愤慨,曹植年龄尚小一些,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绪显得复杂低落,微微垂下的余光里,那梦牵魂绕的女子就站在对面的廊檐下,正依着廊柱看他,脸更加的红了,低下声音:“兄长植错了往后,我搬出后院,去外院坐就是,父亲如今病重,你别说给他听”
“你心里还知道父亲病重”曹丕走进他,紧抿双唇哼了一声,稍许,他语气缓和下来:“大兄不在多年,你是老三,为兄总的要照顾于你这件事就算了,以后你我都不要提起。”
曹植心里陡然松了一口气,连忙拱起手:“植谢过兄长。”
“不过”
天光照下来,曹丕贴近过去,在对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往后不要在父亲面前卖弄文才”他将手中那枚写有感甄赋三字的竹片塞进曹植手中,“好好待在家中喝喝小酒,写写文章,以后曹家将会不一样了。”
说完,又笑了起来,转身走去长廊,将甄宓揽了过来,抬起手:“走吧,记住为兄说的以后,心思多放在文章上,你写的不错”
曹丕搂着妻子意气风发的离开这边,正要去自己的侧院的时候,链接的廊桥前方,外院传来喧哗,他停下脚步正要唤附近一名侍卫去看看怎么回事,一名仆人已经从前院那边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二公子不好了,是那个杀人不咋眼的公孙止”
“公孙止的军队杀到许都了”曹丕连忙松开妻子,“何时的事”
那仆人连忙摆手,急的快要咬到舌头:“不是,是公孙止带着千余人入城了,现在人都已经入府,朝这边过来了,还有曹统领、荀侍中一批人都陪同在侧。”
旁边的甄宓眼睛一亮,嘴角难以察觉的勾起笑意,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身旁的夫君如何应付,然而不等曹丕做出应对之策,链接前院的长廊已经响起了脚步声,四周的曹府侍卫都在这一刻紧张起来。
“都过来”曹丕终于大喊出来。
数十名侍卫,以及刚好巡逻过来的一队士卒纷纷上来组成阵列,将廊桥、长廊出口堵了起来,就听哐哐哐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甲胄上的铁片震动响声越来越近,两拨持刀的甲士涌了过来,在看到集结列阵的曹府士兵时,唰的一下,齐齐拔刀,一股沙场征伐中的杀气顿时散发开来。
惊得阵后的曹丕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都住手”曹纯、荀彧同时开口,“把兵器都收起来,公孙都督是应主公之邀来许都,尔等休要乱来,都退下”
挥退四周曹兵,曹丕连忙走上来,目光紧紧盯着对面开道的铁甲之士,“叔父,他们怎么来许都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二公子随我们一道过去吧。”曹纯对他回应了一声,后方开道的甲士也在过来的巨大魁梧汉子抬手动作中,整齐的收刀归鞘,继续前行。
在到了曹操卧病的寝房门前片刻,公孙止一身甲胄,带着李恪、赵云才走过一众甲士,出现在了曹丕面前,他的记忆里,只记得小时候偷偷与家姐偷看过对方,那时候自己还很小,对于这位都督的样貌早已记不清了,如今人再次出现在面前,终于了深刻的印象。
“曹丕”
龙跃虎步而来的公孙止在门前停了停,眸子微微斜了斜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那曹丕身高堪堪到他耳边,听到冷漠的询问,拱起手,正要说出“正是丕”的话语之中,公孙止已经收回了视线,伸手过去推门,一面将腰间的佩刀解下来,陡然扔了过去。
正拱起来的手,连忙摊开,曹丕将抛来的七星刀抱在了怀里,表情怔了一下,就听跨入门槛的身影,侧过脸来,响起声音。
“我这把刀重,好好拿着站在外面等以后见面记得先叫一声叔父”
随后,房门呯的一声关上,留下一脸憋屈发红的曹丕抱着刀杵在那里。
第七百二十五章许都之乱
檐下众人安静的站在门外,金色的初阳升了起来,树荫轻轻的摇曳,蝉鸣声里,敞开的窗户之中,有人走过地上的光斑,拿起了药罐。
药味弥漫,曹操躺在床榻上,脸色枯黄,斑白的头发散乱蓬松,疲倦的慢慢睁开眼睛,浑浊的视线里,看到熟悉的身影端着药碗走了过来,想要挣扎坐正,公孙止的手按在他枯瘦的肩上,“好好躺着。”然后,在床沿坐了下来,慢慢搅动药水,等着凉下来。
屋子里显得静谧,汤药热气渺渺,伴随的还有些许屎尿的臭气,敞开的窗户外蝉鸣一声接着一声传进房中。
“我以为你不会过来。”
“是,原本不打算过来的,邺城都快打下来了。”浓须下有了笑容,木勺又在汤药里舀了一舀,又说道:“那徐晃倒是一员良将,那般攻势下还能撑住半月,常人难及。”
听到这番话,曹操脸上终于能看出些许精神,看着搅拌汤药的公孙止,白须随着笑容张开:“操有良将何止徐晃一人,这可是我大半辈子所得现在都交给你了。”
“丞相不后悔”
搅动的手停下来,公孙止抬起脸看过去,似乎对于过来许都,心里多少有些预料。
“后悔什么”曹操轻轻摇了摇头,撑着手臂使劲让自己能坐起来,细密的汗珠泌上了额头,整个人虚弱不堪,还是笑了笑:“操做事从不后悔,唯独后悔两件事宛城折了最看好的儿子,还有清河,我不是一个好父亲,若是早早知道她心事,多陪她说几句话,事情或许就不是这样了。”
公孙止想要开口,对面的老人挥手让他不要开口,他继续说下去:“这不是你的错,姻亲之事,乃操一厢情愿罢了,你拒绝也是人之常情,又怎能迁怒到你头上,这点我还是看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