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垛上,潘凤被牵招搀扶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下有些不忍。
“不该这样折辱一位老人”
墙垛后,扇去一耳光的身影,收回手:“疼吧我也手疼的,既然你可怜那些死去士卒,那你为什么还要反抗,难道就光是你的人死了,就觉得可惜,我的人就不是人了”
“那你不来糟蹋幽州,老夫又怎会反抗”刘虞仿佛并未对那一记耳光放在心上,目光询问的看着对方。
“糟蹋幽州的人是你”公孙止大氅一掀,声音陡然拔高:“那日我带逃难的百姓千里迢迢从草原回来,你却担心破坏与鲜卑、乌桓的威信,将十多位老人活活逼死,知不知道,这些老人都和你这般年纪,他们把生的机会留给年轻的,自戮在我面前这些老人在我公孙止眼里,你一个刘虞永远比不上。”
刘虞依旧挺直脊梁望着下方百姓,沉默了一会儿,双唇颤了颤:“你和你父亲只会看到眼前微末,老夫苦心经营边境,结好鲜卑、乌桓,以为是养虎为患,你睁大眼睛看看,少了杀戮,边境有多少百姓活下来,安居乐业”
“你本就是养虎为患”公孙止缓缓从刀鞘拔出了弯刀,“那是一个人之威信,你还活着,鲜卑、乌桓信服是你一个人,可你多大岁数某一天死了,被养的兵强马壮的异族,他们还会继续安份的待在那脏兮兮的帐篷里到那时对你感恩戴德的百姓,是不是该把供奉你的牌位砸的粉碎到那时又有多少百姓死在你养的异族铁蹄之下”
声音在城楼下传开,城墙上原本还有些同情老人的牵招、潘凤、曹纯等人脸色凝重下来,下方的百姓有些明白了话里的内容,表情凝固了。
刘虞浑身颤抖起来。
“老夫做错了”
“做错了”
弯刀挥下去
噗
闭目带着泪痕的头颅飞下了城墙。
第一百一十六章夜色
日暮红光,城楼还残留斑驳的血迹。
冲锋途中死去的尸体正被一部分投降的幽州士卒抬走,附近是监视他们的黑山骑,远处一支骑兵飞驰而来,有人射出了响箭,迅速结阵防御起来,城门里,阎柔带着数百人出来封锁城池的入口。
“我乃奋武将军、易侯麾下大将严纲,特来拜见大公子。”骑兵停在数十丈外,单骑过来的将领翻身下马朝对面见礼,身段放低了许多,大抵是之前一些事情,让他看清了事实,不敢造次了。
对面没有声音传来,他站在这里颇为尴尬,看着这些精疲力竭的士卒,手中还提着带血的兵器,想不通,这样的匪类是如何攻破一座城池的,年初时,公孙止不过千余人,然而不到半年,却已是数千骑兵的规模一时间,他难以消化这样的信息。
不过,居庸是确确实实被攻破了。
“末将严纲请求拜见大公子”他躬身拱手,话语变得谦卑。
防御的阵型中间,满身血污的阎柔对他并无好感,将刀碰在盾牌边缘:“这位将军可是上次想要杀首领的那位奉劝你一句话,别独自去见首领,他会一刀砍了你的,最好还是白马将军过来比较好。”
闻言,严纲脸色羞红,拱了拱手翻身上马,转过马头返回队伍里,调头离开。城门下,有人小声:“头领,那家伙看样子官职不低和咱们大首领有过节”
“过节大了你们不要猜测,速去通报首领,白马将军来了。”
“是”人快速跑开。
阎柔望着外面遍地尸骸,微阖了下眼睛,低声吩咐:“都去帮忙把弟兄们抬到另一处安置,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大家帮忙想一下,然后报给我。”
他拖着刀无力的往回走。
距离居庸县数里,远远一道独骑扬着沙尘迎着飘扬公孙二字旗帜的队伍快马而来,公孙瓒听完斥候的传回来的消息,口中喃喃说道:“刘虞死了”对面拱手的斥候点头,“是死了被大公子拖到城楼上一刀砍了。”旁边公孙越将他打发走,骑马靠近过来,大笑:“大兄,侄子可比你强啊哈哈哈”
“哈哈有子如此,为兄心里畅快,通知后队马兵加快速度,天黑前赶去居庸。”公孙瓒抚过胡须,脸上浮起难得的笑容。
命令在军队中传递,后方听到刘虞已死的消息,欢呼声高涨起来,毕竟幽州的战事结束了,汉人互杀的局面已解除,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军队加快速度前进时,公孙瓒身旁一人却是皱眉,“主公,刘虞不死,还可控制其以令幽州,如今他被大公子杀了,这幽州怕是”
马蹄轻踏过地面,公孙瓒偏偏头看他,乃是麾下将领单经,摩挲鬃毛笑起来打断对方话语,豪迈挥手:“我儿杀的,就是我公孙瓒杀的再则,幽州不再姓刘了那条老命留不留也不重要,我父子联手,这北地还有何人能挡下”
初平元年八月初,冀州袁绍与张燕开战,幽州刘虞与公孙瓒开战再到身死,对于幽州百姓、官员来讲是令人震惊的转折,意识到北方换天了。夜幕降下后,公孙瓒的军队驻扎在了城外,他只领了数十骑以及几员将领去往城里,见到了数月不见的长子。
“刘虞已死,但兵危并未解除,鲜卑、乌桓两部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但我汉家土地亦不能丢失,为今之计,应先把幽州稳固再向北设防,暂时阻挡二者南下,待来年粮草、兵备充足时再与他们争锋。”
府衙大厅之中亮着灯火,豪迈的声音持续的传来,厅中两侧不少人列席跪坐,右侧乃是右北平将领,如严纲、邹丹、单经、公孙越、赵云等;左侧乃是公孙止为首,麾下高升、曹纯、阎柔、牵招、苏仁,大多脸上都还挂着酒色,面前的矮几还留有残羹,想来刚刚撤去不久。
“主公,南面冀州袁绍虽与黑山张燕打的不可开交,但实则张燕粮草不及,兵备不足,恐难以久撑,到时他日坐稳冀州之后,必会将目光投向幽州。”
单经拱手说着欲起身,被首位的公孙瓒挥手按下,他目光威严扫过众人:“袁绍兵少将寡不足为虑,北方异族虎视眈眈方才是大敌,纵然二者联手我与我儿分兵抗击,又有何惧今日议事暂且到这里,众将一路劳累,今夜大可好生休整,还有事明日再说。”
众人缓缓起身拜别离去,唯有公孙瓒与公孙止留下,他将酒觞放下来,起身过去,将腰间一柄刀拿在手中放到了儿子面前:“这是为父常年佩戴的兵器,饮过无数胡虏之血,今日我将他送于你。”
灯火摇曳,照亮父子二人的脸,此时公孙瓒撤去了威严,更像一个父亲,“那日严纲之事,为父后来也是知晓了,但念他随我从军多年,实不忍心惩治,且看在父亲的面上,往后不要为难于他。”
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