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两只上下眼皮仍在打架,似乎很是困倦的样子,便道:“你下去吧,别撑着了。”
慧儿道:“奴婢没什么,就是方才没事干坐在那里才犯了困,这会子有姑娘在,咱们说说话,那股子困劲儿也便过去了。实在不行,奴婢找盆冷水冲一冲也就好了。”
黛玉挑了挑眉,道:“这又何必,你要伺候我,以后的日子长呢,不在这一时半刻的。我听说昨儿晚上你为了赶制一双绣花鞋,熬到了半夜,我又不急着穿,以后可不许如此了。况且这房里不是你一个人,总不能什么都让你干,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
慧儿听得眼圈都红了,含着泪道:“多谢姑娘关怀,姑娘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奴婢这辈子都报答不完了”
黛玉道:“你又提这些,我不过是帮了点小忙,你就这样,倒叫我过意不去。”
“在姑娘看来是举手之劳,可是对奴婢来说便是天大的恩德。”
慧儿刚说完,紫鹃便引着雪雁来了。雪雁笑嘻嘻的行了礼,问黛玉喝茶不喝,黛玉瞥她一眼,说等她的茶,还不得等的嗓子都冒险了雪雁吐吐舌头,忙赶着领一个小丫头出去,到外面抬了水,给黛玉洗脸。
水是刚从井里打出来的,冰冰凉凉,黛玉洗了一把,接过雪雁递来的手帕子擦了擦,问这个月的账册子可送了来。紫鹃回说已经送了来了,就摆着黛玉的书案上。说完又说庄子了新送来了许多新鲜的水果,有西瓜、苹果、桃子、李子、樱桃等物,问黛玉吃不吃水果。
吃惯了空间里水果的黛玉,其实已经吃不惯外面的水果,但是若一点也不吃,紫鹃必定又要在自己耳边念叨许多多吃水果的好处。这还不算什么,黛玉是知道的,父亲每天也会问丫头们她的饮食情况,若是父亲知道了,更得念叨一番的大道理。
因此,黛玉便让她们看着洗些送来。
紫鹃答应一声下去,因新来的几个小丫头从前没有贴身伺候过主子,怕她们不周到,或是洗的不干净或是切的不整齐,影响黛玉的食欲。雪雁一向贪图口腹之欲,见此更是不胜欢喜。黛玉的胃口小,吃什么都是浅尝辄止的,一盘子水果,她其实吃不了几口,扔了又可惜,到最后基本上都是便宜她们这些丫鬟。能被挑拣出来给主子们的瓜果,定然都是一堆里面出类拔萃的,个头又大,长得有平整,味道也是极好的。
若不然就说高门贵宦府里姑娘们的贴身丫鬟都是好命的,吃的用的,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好上几分。
紫鹃去了好一会儿,黛玉到没什么,雪雁等得心焦,时不时就到廊檐下伸着头往外看,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黛玉已经找了一本书,歪在贵妃椅上翻看着,慧儿坐在一个小杌子上给她揉腿。这丫头也是固执,终究不肯歇着,一定要跟在黛玉身边伺候。
黛玉方才盘腿打坐了好长时间,这会子腿刚好有些酸软。慧儿的手虽然生的十分纤巧,估计是常年捻针扯线的缘故,很是有力,一下一下的捏在略显酸痛的小腿上,倒有几分惬意。
雪雁在门口张望了一阵,不见紫鹃回来,便起身将一早泡的一大碗杏仁端来,放在桌子上,在旁边坐了剥那杏仁的外衣。
黛玉笑道:“怎么,原来的杏仁茶喝完了么”
那些杏仁原本就是去了核的,若不是做杏仁茶,直接就可以吃。黛玉平常有喝杏仁茶的习惯。原是她自小体弱,请了许多名医查看,其中有一个从宫里出来的御医。说宫里流传的一种茶,是用上等的杏仁粉做成,配以花生,芝麻,玫瑰,桂花,葡萄干,枸杞子,樱桃,白糖等十余种佐料,最是养人的。林如海便记住了,每年都要为女儿配上许多。
后来到了贾府,因为是客居,黛玉不好要求什么,常常自己弄些杏仁自己制作,倒也不错。
后来回了扬州,林如海自然记得女儿这个习惯,黛玉却因为喝惯了自己制作的杏仁茶,嫌外面做的不合胃口。好在杏仁什么的都是现成的,配方也有,倒也不费事。
“还有一些,也不过十天八天的就没了,早些做好,免得到时候着急。”
杏仁在水里跑了许久,外面的那层棕黄色的包衣已经起皱,剥起来并不困难,但那么一大海碗,却不知要剥到猴年马月呢。黛玉道:“雪雁,你找个人来帮你,岂不快些”
雪雁一边仍快速的剥着杏仁,一边道:“找谁来剥,紫鹃姐姐去洗果子里,慧儿姐姐又忙着伺候姑娘,小丫头子们常要干些粗活的,手上什么都摸,有的连手都不肯好好洗。给姑娘吃的的东西,怎么能不干不净的”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说话声。
雪雁起身笑道:“必是紫鹃姐姐回来了,我瞧瞧去”
黛玉指着她的背影笑,对慧儿道:“你瞧瞧,都是老大不小,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稳重些”
慧儿听完不由也笑了,黛玉问她笑什么,慧儿道:“听姑娘这口气,倒不像是一个小孩子的话,倒像是一个成年的姑娘嘴里说出来的,不知道的人,只听这句话还以为姑娘比雪雁还大呢。”
黛玉正要说什么,雪雁摇着头走来,道:“姑娘,不是紫鹃姐姐,是李奶奶派了一个婆子来。”黛玉忙命叫那婆子进来。
原来那婆子是受了李峰媳妇之命,带了几个丫头来给黛玉看。林如海不是不打算从人牙子手里买丫头了么,黛玉身边有不能没有人伺候,便命可靠的几个庄头在乡下物色。如今这几个丫头便是一个庄头送来的,说是都是知根知底可靠的,先送来给姑娘瞧瞧,有中意的就留下,没有就再找。
婆子笑呵呵的进来,笑嘻嘻的给黛玉请了安,黛玉说声“辛苦”,便看向她身后。那里站着六个女孩子,从低到高排列,都穿着一样的衣裳,梳着一样的头,垂首侍立。大的瞧着十三四岁的样子,小的约莫有八九岁。黛玉一一的问了她们叫什么,多大了,家中还有谁,可是自愿到这府里当差的。
女孩子们大多还都是怯生生的,低着头黛玉问一句,她们便说一句。
最大的那个叫小翠,十四岁,瞧着甚至伶俐,婆子也极力推荐那个丫鬟。说她模样也俊俏,嘴也甜,比其他几个丫头机灵些。黛玉暗中观察了一番,发现那女孩子虽然垂着头,眼珠子却是不住的乱瞟,见着屋子里的雕梁画栋,眸子里有羡慕之色,怕不是个安分的,并不打算留她。
最后,黛玉只留下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那几个女孩儿里最小的,才九岁。
说是九岁,身量却不过跟七八岁的孩子差不多,而且面黄肌瘦,低着头不敢看人。仔细瞧瞧,那女孩裸露的手腕上有几道伤痕,是细细长长的几个印儿,一看就是被人用指甲掐出来的。也不知是什么人竟如此狠心,对一个女孩下这种手。
黛玉让她挽起袖子,却见胳膊上疤痕更多,有新的有老的。
黛玉问她:“这是谁打的你”
gu903();那女孩子低着头,似是想到了什么,身子有些发抖,半天才道:“我爹打的。”声音很小,似乎唯恐被人听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