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云没好气道:“待会太阳一出不就没有了。”
这点雾还能把他姑娘咋的。
方海无奈笑笑说:“是你在担心,可不是我。”
赵秀云是愁啊,说:“难怪人家说‘唯愿吾儿愚且鲁’,她这样聪明又爱折腾,真是叫人没一天能放下心的。”
方海也觉得孩子主意太大,但他想,有主意总比没主意好,又说:“现在多管着点,以后能成才的。”
成什么才?
赵秀云发出一个鼻音,说:“我就指望她们姐妹俩一辈子平平安安。”
不然再大的出息,她都不稀罕。
方海有时候觉得,幸好也就这两个,家里要是再多一个不知道什么性格的,岂止是鸡飞狗跳,旧话重提说:“打死我也不生了。”
赵秀云瞥他一眼说:“你能生啊?”
说得好像肚子长在他身上,他能做主似的。
真是应也不对,不应更不对。
方海就觉得这话怪怪的,打哈欠说:“行,我还是出门看看吧。”
太阳将升未升,正是适合“跟踪”的好时候。
有他在,其实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赵秀云倒是记得上次的事,说:“别再被抓了啊。”
说起上次,简直是奇耻大辱,方海“嘶”一声,没说什么出门去。
赵秀云也睡不着,索性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摸摸小黄的头,现在也是条大狗,要按人的年纪算正是十来岁的时候。
小黄通人性,往女主人脚边一趴,哼唧哼唧又闭上眼睡着了。
可不是,这个点不睡觉还能干嘛?
禾儿也是这么想的,可惜这个点,街上的人比她想象的多。
路边卖早点的,避着人交易的,扫大马路的,巡逻的……
小孩子若有所思收回目光,心里自有考量。
王月婷哭丧着脸说:“哥哥说这个月不给我买新衣服。”
她家里那叫一个阔,爹妈工资加起来都快三百,两个哥哥都在上大学,不用自家花什么钱,又向来只宠着她一个,几乎每个月都能有新衣服穿。
对于正好爱漂亮的年纪来说,简直是五雷轰顶。
禾儿更是可怜,说:“我们不去青岛了。”
不能去华山,她还是可以接受的,但不能去青岛,王月婷听了都替她可惜,说:“可是你都跟高明说好了。
谁说不是啊,禾儿叹口气。
大家都很惦记这位小伙伴,小麦有些不安说:“是我连累了你们。”
话其实不能这么说的,禾儿和妈妈一样,剖析自己都很有一套,想想说:“不是的,是我自找的。”
一开始,她其实是为了让小麦挣点钱没错,但随着“丐帮”的逐渐壮大,她好像找到实现自己愿望的方法,说实在的,到后头根本不是为了钱,而是为做“丐帮帮主”,这是她自己的问题。
哪怕是王月婷都说:“我是想跟你们一块玩才来的。没人逼我。”
几个孩子固然各有缺点,却仍不失为好孩子。
小麦有时候觉得命运很神奇,她不是没有顾影自怜过,只觉得世上种种苦难加诸于身,她怎么就这么不幸。
但时至今日,她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想想说:“我们快点吧,送牛奶是按瓶算的。”
时间就是金钱啊。
不过自行车踩得再快,他们也不是常年干体力活的人,禾儿常常觉得自己走街串巷很辛苦,已经是全世界最努力的人,一整天下来才知道什么叫才哪到哪啊。
赵秀云给孩子找的全是大体力活,三天下来,禾儿累得话都说不出,问:“妈妈,为什么大家不能去做生意?”
那样多好啊,挣钱快,哪像现在,一天这么累,居然才挣七八毛。
曾几何时,一毛钱也够让她欢呼雀跃的了,现在却觉得七八毛少。
赵秀云就是想治治孩子这个毛病,说:“还有更辛苦,挣得更少的,你要不要试试?”
禾儿顿时咬紧牙关不说话,聪慧的孩子,其实已经模模糊糊知道妈妈的意思,犹豫着说:“挣钱很辛苦,我只是运气好,对吗?”
如果她不是年纪小,不是有父母在背后支撑,其实没有这么快能“日进斗金”。
小小年纪能挣一百块钱,是个人都会冲昏头。
赵秀云不会故意贬低孩子,只说:“也有你自己的本事,但这不是你无法无天的理由。”
禾儿大着胆子期盼,希望有一天中国人能每天挣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