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看过几次起飞降落,沪市有机场嘛,选个好时间,能感觉得到是从头顶掠过去的。
这种规格,多半预示着表彰的分量。
赵秀云心里高兴,问出最关键的问题说:“发奖金吗?”
实在不行,茶缸子、毛巾,多多益善、少少不拘。
方海现在也是当家的人了,悄悄说:“发的,据说还有票。”
不管什么票,都是好票。
赵秀云已经猜开了,她现在最想要的是电视票,产能有限,一年就那几台,简直抢破头,她攥着钱一直没能买上。
那么多人,多半不会发这样的珍稀票,十有八九是米面粮油,那也是顶好的。
不过高兴归高兴,她还没失理智,近乎冷酷地说:“手拿开。”
方海倔强地说:“我真的好了。”
这都一个多月了,他又不是出家,哪里还能憋住。
赵秀云不肯纵容他,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想也不要想。”
“我筋骨好好的。”
“你这是差点穿膛破肚,我没算你两百天都是客气的。”
两百天?现在不是天黑,是方海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要晕过去,还是坚强地说:“不行,太久了。”
讨价还价,方海最终为自己争取到七十天,才应下来,掐指一算又想反悔。
赵秀云忍无可忍,说:“闭嘴,睡觉!”
爱睡她睡,方海赌气说:“我睡不着!”
谁惯他啊?
赵秀云这阵子连睡觉都很小心,只肯贴着墙,生怕碰到他,今夜恨不得把自己躺成根木头,直愣愣地,坚决不往他那边去。
夫妻俩中间远得够再躺下一个人,方海动动鼻子就能闻到媳妇身上的香味,干看不能吃瞎着急,动作轻微地往里挪。
确实很轻,赵秀云都没听见,是觉得身边的温度渐渐高起来,手往外伸一点就能碰到人,不管什么天气,永远像个火炉子。
在这种将入秋的日子里,靠着睡不用盖被子都行。
方海以为她睡着了,小心翼翼伸出手想把人揽在怀里,又知道她睡眠浅,犹豫着没敢动,最后只用手指在脸颊上轻轻碰一下。
一下,好像就带回香气。
明明用同样的肥皂,怎么闻着又感觉不一样。
方海沉沉叹息。
这副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赵秀云铁石心肠,说:“这招没用啊。”
卖可怜,她也是上过几回当的。
方海讶异道:“我以为你睡了?”
不是装的,那就是真可怜,赵秀云一样不为所动,说:“赶快睡,不然我去和孩子睡了啊。”
本来她就怕碰到伤口,是他非要耍无赖。
方海知道她是不会轻易松口,只能憋着说:“七十天是吧,你给我等着。”
赵秀云才不怕,反倒“哼”一声说:“当心我给你加到八十。”
不知道怎么的,方海忽然想起小女儿的声音在说:“这是七十,这是八十,七和八差多少呢?差一对不对?那八十减七十,就等于一十。”
想起孩子,真是叫人什么杂念都没有,方海只觉得自己一下子被佛光照耀,变得无欲无求起来,说:“行,睡吧。”
爽快得古怪,赵秀云做好他还要缠人的准备,反而空落落起来,没说什么翻个身,很快睡过去。
方海就惨了,一晚上都梦见在上课,连梦话都在背乘法口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