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抗拒,李东平丧偶好几年,再娶的心一直没断过,好像是老太太捏着李家什么大恩,一直压着,他就找妇联帮忙做说客。
这活,张主任是不太爱干的,但也属实分内,只能硬着头皮上。
为此,老太太看妇联的人眼睛都是沉的,连带也不叫孩子下楼,妇女们里有一个算一个,都爱做媒,劝她还是快点给女婿再找一个。
老太太是谁都恨,平常不往人里扎堆。
今天也是奇怪,据说是陈芳正跟人说话,她扑上来就是要打,两人才打起来的。
赵秀云疑心问题就出在陈芳说的话上,但提起这个,大家都支支吾吾,对上她的眼睛都不敢看。
什么意思啊?还真跟她有关系。
赵秀云心里不大满意,想着还是等下次打听,只能各打五十大板说:“大家街坊邻居的,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讲,陈芳你也是,老太太年纪这么大,要是有个什么事怎么办。”
六十大几的人了,可不是小年轻。
陈芳冷哼一声说:“年纪大就能先动手,要不是她年纪大我今天没完了。”
求老太反倒冷静下啦,说:“怎么没胆把你们刚刚说的话,当着人家青苗妈妈的面再说一遍。呸,也知道理亏。”
“青苗妈妈”叹口气,得,果然有她的事。
陈芳果然嗫嗫,含糊不清说:“我们说什么了,我们什么也没说。”
就这怂样,能叫什么都没说吗?
求老太一击毙命。
“是,你们没说青苗妈妈是假好心、有钱烧的,没说她是想笼络高明给她当干儿子,没说人家青禾小小年纪,学了一身骚狐狸味。”
当然,这些不是她生气的,她气是气在陈芳那句理直气壮的“当后妈的,我就是欺负他怎么了”,老太太要不是怕这个,早就跟着女儿一抬腿走了,哪里苦巴巴守着唯一的血脉过日子。
赵秀云气得手都抖,想着自己是在上班,牙咬得死死,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道:“陈芳,你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别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口花花孩子,当心有报应。”
报应不报应,陈芳是不怕的,但她觉得赵秀云会生撕她是一定的,几个说话的人都有些讪讪,说白了,背地里说几句,大家都做过,叫人逮到明面上,还是个不好惹的,谁都忌惮。
陈芳还要狡辩说:“没有的事,你别听她乱说。”
但到底有没有,明眼人看着都知道。
这桩事处理的,赵秀云一肚子火,忍了又忍,到办公室桌子一拍。
李玉都不敢惹她,悄悄跟陈蓉蓉咬耳朵。
陈蓉蓉摸着肚子,犹豫一下还是说:“我头前也听过几句,陈芳说你是想生儿子,拿高明招仔呢。”
解放前各地都有这样的□□俗,赵秀云老家叫落门,生不出儿子的人家,会领一个小男孩回来,改名换姓变自家人,长大后再跟家里其中一个女孩结婚,生下孩子就能有后。
落门这种事,在传统思想里是非常丢人,不比童养媳常见,多是过继兄弟的孩子。
陈芳是个什么东西,见不得人家像个人,净拿自家的龌蹉心思揣度别人。赵秀云捏着搪瓷杯,都快给捏歪了。
显然是气得不轻。
这话也不知道传了几天,信的人肯定不止一两个,赵秀云要不是碍着妇联干事不能随便打人,今天就要把陈芳的骨头扒下来炖汤。
有气发不出去,总是叫人憋得慌。
赵秀云一整天都很忍耐,吃过饭打发孩子出去玩,叫上方海去高家。
方海纳闷呢,不是嫌他们家地板都是脏的,咋还去。等听媳妇一说,脸都绿了,什么东西啊,谁生不出儿子是怎么的?哪怕生不出,也没有拿孩子这样说事的。
夫妻俩都是一肚子火,赵秀云敲门的声音那叫一个有力,恨不得左邻右舍都听到。
陈芳来开门,见是她想合上又不敢,人家姑娘她都不敢甩脸子,更何况是亲妈。
高天倒是什么都不知道,热情招呼说:“哟,稀客啊,来来来,屋里坐。”
赵秀云看到他也气,陈芳有一句是对的,她是后妈,人家不能强求什么,可爸总是亲的吧,也能作践?
寻常都要给人留脸面,今天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说:“听说高营长想把高明过继给我们?”
高天一愣,火蹿起来,不是家里穷得吃不起饭、孩子爹妈死了没人管的人家,谁会这么干,这不是当着面骂他呢吗?这娘们怎么回事。
但顾忌她身后的方海,绷着脸说:“没有的事,你别胡说。”
赵秀云冷笑道:“你媳妇可不是这么说的,今天多少人都听见了,我就是来说一句,这儿子你们要真不稀罕,可以领我们家去。”
她不是真想这么做,但更知道什么话对高天这种男人有用。
果不其然,一通话说完,赵秀云才走到楼梯口,就听到高家吵架的声音,那口气吐出来大半,还是膈应。
方海也不得劲,声音恹恹道:“都什么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