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十万的租金,有点吃惊。据我所知,就是那些地理位置绝佳、能看见大海的老房子一年的租金也不过七八万。不管周不言是有钱没处花,还是看在周不闻的面子上,都很有诚意了。我微笑着说:“谢谢你喜欢这套房子,但我目前没有出租的计划。”
周不言看了周不闻一眼,带着点哀求说:“沈姐姐是怕我把房子弄坏了吗?沈姐姐,你放心,我没打算租来做生意,只是自己每年过来住几个月,顶多重新布置一下,绝不会改动格局。”
周不闻帮腔说:“不言从小学绘画,现在做首饰设计,她很喜欢老房子、老家具、老首饰,对这些上了年头的东西十分爱惜,租给她,你真的可以放心。”
江易盛明显心动了,也劝说:“小螺,老房子都需要人气,空下来坏得更快。反正你要出去工作,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租给不言吧!大不了租约签短一点,反正大家是朋友,一切都可以商量。”
周不言频频点头,“是啊,是啊!”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没有办法,只能坦白说:“如果我打算离开海岛,出去工作,肯定愿意租给不言,但我想留下来,要自己住。”
几个人都大吃一惊,岛上除了旅游和打渔,再没有任何经济产业,除了像江易盛这样工作性质特殊的,岛上的年轻人都是能去外面就去外面,毕竟机会多、钱也多。
江易盛问:“你留下来打算做什么?”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打算开客栈。”
江易盛拿起一串烧烤,一边吃,一边慢悠悠地说:“虽然我觉得有点不靠谱,不过,你要真铁了心做,我支持。”
“谢谢!”我举起杯子,敬了江易盛一杯。
周不言闷闷不乐、脸色很难看。
周不闻拿起酒杯,笑着说:“小螺开了客栈,你想过来住就随时可以来住啊!这样不是更好?”
周不言反应过来,忙拿起杯子,笑着说:“那我就等着沈姐姐的客栈开张了。”
几个人碰了下杯,纷纷祝福我客栈早日开张、财源广进。
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周不闻和江易盛才起身告辞。
站在院子门口,周不闻看着我,欲言又止。
江易盛是个人精,立即闻弦歌知雅意,又哄又拽地拖着周不言先走,给周不闻创造了个可以和我单独说话的机会。可惜,吴居蓝一直站在我身后,周不闻不得不压下满腹的欲言又止,惆怅地离开了。
我先跟着继父生活,后跟着继母生活,寄人篱下的日子让我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察颜观色,不是没感觉到周不闻想说点什么,但今天他的出现已经够突然,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和他深谈,索性装作没有感觉到。
我关上院门,心思恍惚地上了楼。
在床上呆呆坐了一会,突然翻箱倒柜,从床下的储藏柜里翻出了小时候的东西。一个旧铁皮饼干盒,里面装着一些七零八碎的小东西,最底下藏着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封情书。
我并没有细读,只是拿在手里摩挲着。时间久了,信纸已经有点泛黄发软,纸上的字看上去越发显得幼稚,但字里行间凝聚的时光是两个仓惶无措的孩子相依取暖的美好时光。
我看着看着,忍不住微微笑起来,久别重逢的喜悦到这一刻才真正涌现。
那些年,当我在爷爷身边,过着平静温暖的日子时,曾无数次担忧过他。怕他被继父厌弃,怕他没有办法继续读书,怕他一不小心学坏走上歧途。
时光让我们分离,时光又让我们再次相聚。
我知道了,他的继父对他很好,他不但继续读完了书,读的还是国外的名牌大学。他现在有温暖的家,很好的事业,还有相处和睦的堂妹。
我笑着想,不管过程如何,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都好好的长大了,这就是最好的事情!
多年以来,一直挂在我心头的事终于放下了。我含着笑,把信纸叠好,放回了旧铁皮饼干盒里。
第8章chapter4---1
清晨,我起床后,惊讶地发现:屋檐下,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碗白粥、一碗黄灿灿的水蒸蛋、一碟翠绿的凉拌海苔。
我禁不住咽了下口水,高声叫:“吴居蓝,你做的早饭?”
“不是我,难道是你?”吴居蓝冷淡的声音从书房传来,一句本应该轻松调侃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讥讽我的智商。不过,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纯粹觉得我问得多余。
我怀着一点期待,尝了一口白粥,立即被惊艳到了。
白粥看似人人都会做,可能把粥熬好的厨师并不多。一口粥含在嘴里,不硬不软、不稠不稀、恰到好处,米香味浓郁得都舍不得咽下,这么香的粥,我只在广州的一家老字号小店里喝到过。
凉拌海苔和水蒸蛋也是各有妙处,一个爽口、一个鲜香,配着白粥吃,格外开胃。我头都没抬,就把一个碟子、两个碗全吃空了。
以前,我看小说里写什么越是简单的菜越是考验厨艺,总是不太信,今日这一顿早饭,吃得口齿生香,我终于相信,也终于理解了吴居蓝对我的厨艺的嫌弃。
我把碗碟洗干净后,走进书房,看见吴居蓝正在玩电脑。
我拖了个凳子坐到吴居蓝的侧前方,胳膊肘搭在电脑桌上,斜支着头,不说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吴居蓝。
半晌后,吴居蓝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到了我脸上,用平静到冷漠的眼神表示:你发什么神经?
吴居蓝的皮肤异常白皙,五官硬朗,鼻梁挺直,眼眶比一般的东亚人深,眉毛又黑又长,当他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对方时,有点食物链顶端生物俯瞰食物链底端生物的冷酷高傲,不得不说很有威慑力。
可惜,我已经看过他穿着滑稽、虚弱昏迷的样子,又亲眼看到他勤劳贤惠地洗衣、打扫、做饭,再威严的表象都早碎成渣了。
我没觉得害怕,反倒觉得他像个虚张声势的孩子,总是喜欢吓唬人。鬼使神差,我竟然一伸手,爱怜地捏了捏吴居蓝的脸颊。
细腻的肌肤,触手冰凉。
我呲牙咧嘴笑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一下子愣住了。吴居蓝也愣住了。
两个人瞪着对方,都不敢相信我的手正在捏他的脸!
吴居蓝视线微微下垂,看向依旧捏着他脸颊的手,眼神十分诡异,让我觉得,他真有可能下一瞬间就咬断我的手。
我非常识时务,飞速地缩回了手,把手藏到背后,干笑着:“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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