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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齐铁庚和余小妮做了一桌好菜,两个人乐得发晕,又有些茫然,“车站一位不认识的同志忽然来了,给咱家批了两个车皮。我们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下午请假跑火车站一趟,跟站里核实了,这确实是真的。这到底是怎么事,像做梦一样。”

齐郁杨饿了,夹起一块红烧排骨,“是真的就行。爸,妈,既然车皮有了,那可千万别浪费,不如咱们运一批媒到南方,去的时候别走空车。”

“那必须不能走空车,车皮多难弄啊。”齐铁庚和余小妮异口同声。

他俩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车皮居然有了,虽然好菜摆了一桌,却激动得没有心思吃饭。

“杨杨,是不是你找顾家了?”余小妮扳过齐郁杨的肩膀。

齐郁杨放下筷子,举起右臂,“以我的名誉担保,我没有。”

余小妮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你没找顾家妈就放心了,要不咱们总是欠顾家的人情,哪年哪月才能还清啊。咦,不是顾家帮的忙,那这车皮怎么来的?”

她捧着个饭碗,半天吃不了一粒米。

“我就关心是不是真的。”齐郁杨一本正经的胡扯,“确实是真的吗?”

“真的,我们专门跑了趟车站,跟货运处核实了两遍。”齐铁庚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们还想再核实第三遍的,可人家办事员不耐烦了。”

“是真的就行。”齐郁杨埋头扒饭。

“对,是真的就行。”余小妮也想开了。

这顿晚饭一家三口吃得别提多舒心了。

火车三天后开,齐铁庚第二天问了科里的同事老唐,“听说您认识煤矿的老板?能不能给介绍下,有人想买煤。”

老唐忙拉了齐铁庚到他办公桌坐下,“有人买煤真太好了。我有个老乡,开了个小煤窑,这煤的质量是真好,可这阵子车皮紧张,煤运不出去,本地人用煤又有固定渠道,他这个煤就不好卖了,正着急呢。铁庚,你是哪个亲戚朋友要买,可以给你算便宜点。”

“老唐,咱们自己人,我也不瞒你,是我自己要两车皮的煤。煤价钱好说,不过有一点,我现在付不了全款,只能先给定金,半个月后付清余款,绝不拖延。”齐铁庚是个实在人。

老唐惊讶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铁庚,你弄来车皮了?怎么弄来的?”

“就两个。”齐铁庚谦虚。

老唐直拍办公桌,“还就两个,你知道这两个车皮多少人挤破脑袋也弄不来吗?”

老唐感慨着,往那老乡家里打了电话,那老乡正愁煤卖不出去呢,听说是老唐认识的人,人绝对可靠,知道半个月后能拿到全款,就同意了。

两边商量好的是煤窑老板把煤拉到火车站,齐铁庚这边负责装车。

都是熟人,也都爽快,这单生意很顺当的就谈成了。

每个路过齐铁庚办公桌的人都得眼睛发绿的看他半晌,盯着他问,“铁庚,哪弄来的车皮啊。”齐铁庚憨厚的嘿嘿笑,“我不知道啊。”他说的是实话,可没一个人相信他,大家都笑着摇头,“藏私,藏私。铁庚这么老实的人也学会耍滑头了。”

齐铁庚辩解,没一个人听他。

第二天齐铁庚请了一天假,带了尚家三兄弟和另外十几个小伙子,到车站装车。

车装好,晚上齐铁庚回家,打开电话号码本,挨个往广东几个认识的老板家里打了电话。本城的煤质量好这是众所周知的,那几个老板又和齐铁庚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个实在人,五六个老板就把齐铁庚的煤给要完了。

齐铁庚知道那边的煤价,要价不高,那几个老板了解行情,都没还价,而且都答应货款一次结清。

齐铁庚又要进些新货,那就更没有问题了,几个老板满口答应给最新款的、最好的货,而且供应及时,绝不影响火车发车。

“铁庚,你都有车皮了,今非夕比啊。”老板们都恭维。

齐铁庚笑声不停。

齐铁庚和他们商量的是这几个老板自己到车站拉货。也就是说,齐铁庚只需要自己到广东去一趟,和这几个老板当面交接下,这笔差价就挣到手了。

“怪不得车皮这么紧俏。”齐铁庚和余小妮亲自经历过这件事,算是真明白了。

齐铁庚想请个假去办这件事,于科长却说不用请假,因为厂里要到广东进几批新零件,还有办公用品、文化用品等,这个任务就交给齐铁庚了。

齐铁庚喜出望外。

他从前都是和余小妮一起出发的,这回也不例外,想两个人一起走,路上可以作伴。而且这次他到南方要忙单位的采购,自己进货的事就忙不过来了。

这个年代住正规的招待所都是需要介绍信的,没有介绍信的话就算有钱也住不了。以前齐铁庚和余小妮没有单位介绍信,只能住不正规的民宿,现在齐铁庚有单位了,国营大厂的介绍信,能住正规招待所,安全性就大大提高了。

齐铁庚向于科长如实说了情况,“我俩以前就是一起往南方跑的。这回小妮跟我一起住,住宿费科里报我一半就行,或者不报也行。”

于科长很严肃,“铁庚,这就是你太小心眼儿了,你为科里做出那么大的贡献,科里会跟你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再说了,咱们在外头出差,有时候能住上单人间,有时候人家招待所只有双人间,咱们的同志就算一个人出差,不是也得住吗?你这趟出差最重要的是该买的东西按质按量买回来,这是大事,大事办好就行了。”

齐铁庚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他和余小妮就要出发了,家属院住着是很安全的,不过余小妮担心没大人照看,齐郁杨会三餐不继,又担心她没有大人管着会熬夜不睡觉看闲书,就打电话把三奶奶请来了。

齐郁杨送走爸爸妈妈,晚上躺床上把这一来一回的账算了算,乐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这倒买倒卖也太赚钱了吧。

这天夜里齐郁杨做了一个金光灿灿的梦,梦里一辆金色列车呼啸着从车着出发,一路南下,畅通无阻,这辆金色列车很快又沿线北上,意气风发的进了车站,一阵金钱雨从空中洒落,她仰起脸颊接着漫天金雨,笑傻了。

她在睡梦中咯咯笑出声。

三奶奶人老了,睡得不踏实,听到声音不对就起来了。

见齐郁杨什么事也没有,闭着眼睛在笑,三奶奶心里就安生了,“这孩子,什么事高兴成这样,睡着了还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