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1 / 2)

许多人家都亏钱了,可关键亏钱也没处找理,谁也没怂恿他们去干,是他们自己眼热别人卢家二房,才泼了脸皮不要去抢人家生意,哪知生意没抢到,自家还亏了钱。

心里窝着一团火的人家不在少数,连着多日,都能时不时听见村里有两口子吵架的声音。自然是因为做生意亏钱之事,乡下人都不富裕,损失了百十文钱,谁家不心疼啊。

可能怪谁呢?

连着憋气了多日,二房一家人心里终于爽快了。

其实这不过是个选择题,同样也是个试金石,二房一家子在村里人缘好,看着似乎有不少交好的人家,可是不是真好,经过这一次就看出来了。

很显然卢明海这次十分失望,而失望的主要对象,还是大房那边。

以前他总是自我安慰,这毕竟是他爹娘大哥,所以即使那边做的很多事都经不起人说道,但他还是愿意自我欺骗的告诉自己,大哥不知情,这一切都是胡氏的错,爹他也很为难,若是有办法他也不会这样。

可事实证明,自私就是自私,他把他们当做亲大哥亲爹看,而很显然那边不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卢明海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这么一次又一次,让他的心降至冰点。

而大房那边依旧还在早出晚归的,不知为何他们竟执着得厉害,这一切自然落在有心的村民眼中。

钱家人素来贪财好利,还是可以理解,可卢家大房可是卢老二的亲爹亲哥哥,也这么做,着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人们惯性于给自己的行为找着各种借口,甚至惯性遗忘自己曾做的,而习惯将眼睛放在其他人的身上。当初抢卢家二房生意的人太多,大房混在人群中,倒也没有人考究他们。现如今大部分都消停了,卢家大房的行为就格外惹人眼。

那些曾经跳出来抢卢家二房生意的人们,乐此不疲地与村里其他人说着卢家大房的行径,似乎这样就能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卑劣。卢家两房之间以前的纠葛都被翻了出来,卢明川一家子差点没被人骂到臭大街,卢老汉也被说是老糊涂了。

“这可是亲兄弟,亲兄弟都能这么干!”

“可不是,人家卢老二可够仁义的,之前卢广仁出了那档子事,可多亏人家明海出面帮忙说话。”

“你也别说人家卢老头老糊涂了,以后可是卢老大给他养老,向着大儿子也是正常。”

“可毕竟是一家人,这么做还真是……啧啧……”

说什么的都有,可令人惊奇的是,卢家大房那边竟然没有人出面反驳。他们依旧每日早出晚归的,似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那生意上头。

就在村里因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之际,有一个人就显得不是那么惹眼了。

那就是陈铁根。

自打村里曝出桂丫家生意好是因为卖豆浆,他便不再想去热脸贴冷屁股了。也不知是不是他那大女儿还在恨他,本来对他稍有松动的翠兰,竟然也一改之前的态度,变得冷硬起来。

她娘倒也没再逼他,可还有一个人不死心,依旧每日不懈地劝说他多去那边看看。就算不为生意,难道不能是为了父女情?尤其这种时候,他也不希望被自己女儿怨恨一辈子吧。

陈铁根想了想,觉得也是,便每日去露个面。甚至因为村里有太多人抢生意,他还劝过桂丫娘,让她不要太上火,即使这个生意做不了了,也没什么。

可惜效果不佳,桂丫娘大抵是顾忌着女儿,对他十分冷淡。而大女儿和二女儿依旧对他充满了厌恶以及仇视。

这让陈铁根很气馁。

这日,从那边回来后,陈铁根对寡妇道:“你以后别再让我去了,几个孩子都恨我,桂丫娘她也不待见我。”

说完,他满面愁容地蹲在墙角,唉声叹气着。

寡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这个不中用的男人。

若不是她实在养不活儿子,她又怎么会嫁进这样一个家,嫁给这样一个男人!穷日子,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她过怕了,所以只要有一点点可能,她就不会放弃任何机会。

寡妇不傻,相反她很聪明,所以她很清楚男人在家里没什么地位。以婆婆的为人和小叔子的自私,若是她什么也不做,她和男人最后只有奉献一辈子却什么都落不到的下场。她怎么样无所谓,可她不能让自己儿子再继续受苦。

这么想着,寡妇的语气柔和下来:“你怎么能这么想,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况那几个孩子都是你的种,又怎么会记恨你。小孩子气性都大,毕竟当初婆婆将她们赶出门的时候,你也没开口拦着。”

“我也拦了,可是我娘她……唉……”

寡妇耐着性子继续道:“等过一阵儿就好了,你毕竟是他们的爹。而且——”她顿了顿,“我恐怕是真有了,方才恶心了好一阵儿。”

“真的?”陈铁根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

寡妇点点头,拉着他的手:“估计日子还浅,恐怕大夫那里也看不出来个什么,不过我以前也是生养过的,也算是有经验,应该不会有错。”

“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去跟娘说!”

陈铁根就要往外走去,却被寡妇一把拉住,嗔怪道:“你这人真是性子急,我也只是怀疑,谁知道到底是真是假。还是等再过段时间,等确定后再说吧,娘她老人家一直盼着你有后,免得真是诈胡,恐怕会怪咱们。”

陈铁根连连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也是我没考虑到。不过既然你已经有了感觉,肯定是有了。”他眼中泛喜地直在寡妇肚皮上打量。

寡妇又和他说了几句关于对未来孩子诞下后,对生活的展望,说得陈铁根是欣喜不已,直个劲儿点头。突然,寡妇话音一转,哭了起来。

“你也知道我当初嫁入你家是实在万不得已,换成任何一个有办法的女人,也不会明知道你家这种情况还嫁进来。本来我想着,咱们若是没个后,就帮着你家里继续干着,这样一来也能让娘说动小叔过继个儿子给你,让你百年之后能有继承香火的。柱子虽说也叫你爹,可毕竟没有陈家的血脉,不能圆了你的想望。”

“可谁曾想我竟然有了。你家的情况你是清楚的,我们两个怎样无所谓,可我真不想我儿子日后还过着桂丫娘俩几个那种日子。帮人做牛做马,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说不定哪天惹怒你娘了,也被赶了出去……”

陈铁根赶忙安慰道:“我娘她不会的,她之所以那么对桂丫娘,也是因为她没有给我生个儿子。我娘说了,你有那个生儿子的命,咱们这胎一定是个男丁。只要能生出儿子来,我娘她一定会对你好的。”

寡妇心里直翻白眼。

谁天生就有生儿子的命?!这话不过是陈婆子唬陈铁根的话,就为了让他把自己娶进门。娶了她,陈家一下子多了两个劳力,陈家这一摊子事都有人做了,陈婆子还能继续当她的‘太上皇’。

寡妇都清楚,可清楚她还是嫁了进来,因为与快要饿死相比,干活又能算什么。就怕是干活还填不饱肚子。

不过谁都不想认命,尤其是对苦水里泡大的人来说,只要有一丝翻身的机会,就绝不容放过。

她继续哭道:“这话说了你信吗?只要有老二家一天,你一天就得靠边站,与有没有儿子无关。铁根,我是真不想我儿子以后也继续为别人累死累活!”

陈铁根的脸僵住了,他松开寡妇的手,又去了墙角蹲下。

他整个人又黑又瘦,明明年纪不算老,却有些驼背。尤其人往那里一蹲,更显得整个人佝偻得厉害。这些都是长年累月在地里劳作留下来的,是累出来的。脸朝黄土背朝天,这句话并不是说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