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茜雪看着挺着大肚的梁妈妈走远,心中自是感慨万千。虽然这柳时元不见她,回避着她。可是,她听了梁妈妈之言后,心中还是升腾着不可遏制的喜悦!没有比柳时元还活在人世的消息,比她更激动开心的了。
她一路往白马寺而去,口中不停滴念着:“时元,时元,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我知道你可还恨着我。不过你怎能不恨?你对我那般好……”
她简直就是魂不守舍,在这街上胡乱走着,因为这白马寺在这护城河的另一处,所以,她便一路沿着这护城河边而走。时节还是初春呢,可是这路的两边,已经渐渐地冒出了新出土的草芽,她心中感到分外的欣喜。想着,不出一月,这商州城四处便又是桃红柳绿、芳草连天的了。
她就这样边走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在这护城河的边上了。只有一步之遥,便是这深深的护城河水了。可是此刻的罗茜雪是浑然不知。
毕竟前些天,刚落了好一阵雨儿,这护城河边自是许多松软的泥土,脚儿踩在上面,湿滑湿滑的。罗茜雪心中只是想着柳时元,对于这些潜在的危险是浑然不知。这一路沿着护城河走,她越发的欣喜起来,原来,细细瞧去,这身旁的柳树竟也抽出些许的嫩芽来了!忽然,她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儿便直直地欲往这河中倒下去。罗茜雪此时方才认识到了危险,怎么自己这一路竟是这么的大意?难道自己白马寺没有去成,便要倒在这深深的护城河水里头儿了吗?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个人影飞速地赶来,此人的面容是那般地焦急,像是自己一颗及其珍贵的明珠就要给人生生地夺去一般,那般的心痛,那般的焦灼。
来人已经飞速地来到了她的身边,一双大手牢牢地圈住她的腰。猛地落在这样一个人的怀中,罗茜雪的心自是又惊又惧的。可是,此刻的她竟是落泪了,这泪水很不替她争气,一颗、两颗、全部从面颊上滚落了下来。
来人稳稳当当地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从河边拉了回来,轻声说道:“茜雪,你可都还好吧!可是心还慌着!”说着,将罗茜雪的身子轻轻地放下。罗茜雪忽然就此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是那个惊天地,泣鬼神,撕心裂肺。
彼时,这大街之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自是听了传闻,去白马寺上香还愿的。他们听了这嚎哭,无不纷纷停下步子,瞧着这护城河边的二人。待走近了细瞧,原是一对俊男靓女,想着,可是在闹着什么别扭儿罢!可是有些眼尖儿的人,见了柳时元的身影,几乎呼之欲出,这……这人,不就是之前落了水投了河的柳时元柳大人么!莫非真是释迦摩尼显灵,死去多时的人儿竟还活着!有些胆儿大的又朝着罗茜雪细瞧了一瞧,这位绝色的姑娘可不就是柳时元的夫人么!这……这……这竟是怎么回事儿?
柳时元看着眼前围观的众人是越来越多,便沉沉地对着罗茜雪说道:“你瞧,围观的人儿这样多,快随我走了!先收了泪,然后再哭可也不迟儿!”罗茜雪心中激荡,听了柳时元这番话,只得收了泪。这柳时元便携了她的手,二人直直地从人群中飞奔出去,转到街角处方才不见。柳时元拉着她,来到这城中一处僻静的地儿,看着气喘吁吁地罗茜雪说道:“你还好罢!”罗茜雪喘了一口气儿,狠狠地朝着柳时元说道:“我不好,我不好!我是一点儿也不好!”柳时元默默地看了看她,说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苦。”
罗茜雪便鼓起勇气,大着声儿说道:“柳时元!你可听好了!你可知,我和你是仇人?”柳时元便笑着说道:“这个我知道。你是罗秦桧的养女。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罗茜雪听了,心中一愣,继而又说道:“你可知,我自从进了你的府邸里,便日日想着要谋害于你,替我的父亲报仇雪恨!”
柳时元听了,目光依旧沉沉地看着她,双臂交叉,将身子倚靠在一颗还没抽芽的大槐树下,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知道!”罗茜雪听了,心中大惊,她镇定心神,索性继续说道:“那么,柳时元,你可知,你的脚伤,你的昏迷,你的坠河,可都是我做的?”
柳时元听了,摇摇头,笑笑道:“我知道。”他继而又道:“可是我知道,真凶始终不是你!你至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罗茜雪听了,嘴巴都简直是合不拢嘴了,她闷闷地说道:“你……什么都知道?是么?”她忽然心中感伤起来,口里却是一句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柳时元便接着说道:“我知道真凶是谁,从他进府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会是他。”罗茜雪听了,心中诧异,感慨于他的宽仁,情不自禁道:“既然时元你什么都知道,却怎么不告诉我呢?”柳时元沉默半响,凝视着她的脸儿,一字一句地说道:“只是因为,我怕伤着你。”罗茜雪怔怔地听了,眼泪儿却又落了下来。
柳时元便笑着对她说道:“其实那一夜,你在我身边,在我要陷入昏迷之时。靠着残存的意识,我在你的耳边还说了话。只是你不知道。”
罗茜雪听了,心中自是万分激荡,她心摇神驰,靠近柳时元,缓缓地低声问道:“时元,你为何要待我这般的好?你既然已经知道,为何不将那些汤药都倒掉?或者,直接告诉我,这碗里的汤药是有毒的?你为何定要如此?”罗茜雪沉痛地看着柳时元,似是在等待一个他的解释。
可是柳时元只是浅浅地看了看她,温和地说道:“既是茜雪你亲手熬的汤药,即使是有毒的,我也要喝下去,我怎能辜负你的一片心呢?况且我知道你是这样的不知情。我这样做,只是不忍心伤着你。”
罗茜雪听了,心中剧痛,看着柳时元这些时日也日渐消瘦的容颜,口中说道:“傻子!你是傻子!你不知道,那样会要了你的命的么?”
柳时元听了,还是温和地看着罗茜雪,听了只是轻轻说道:”可是你看,我不还是好好儿的么?”罗茜雪听了,终于又嚎啕大哭起来。柳时元见了,知道她此时心绪复杂,这眼泪恐怕要流好些时候。只得站在一旁,让她哭个够。
过了许久,罗茜雪方止住了泪,从袖中想掏出手帕来拭泪。可是掏来逃去,袖子里是空空如也。柳时元见了,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块白色的方巾,递给她,口中说道:“还是这样粗心。我记得你每次背着我偷哭时,总是不记得捎上一块帕子。每次都是我悄悄儿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放在一边儿!快擦了泪罢!”罗茜雪听了这话,再瞧了瞧柳时元看似揶揄的神情,这哭的是越发厉害了。
果然还是柳时元好性儿,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罗茜雪是总算止住了泪,将柳时元给的那块帕子擦揭的是湿润湿润的。
柳时元看了看罗茜雪半响后,方说道:“姑娘,这会子可是能够停了罢!我只当你要将这商州城内的河里都一一填满了呢!这般的虔诚!哎……”
一席话,说的罗茜雪倒是破涕为笑。柳时元见她笑了脸,着意使她高兴,假意叹道:“真正这女人的心,似海底的针儿,我这回可总算是信了!”
罗茜雪便笑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怎么这会子还不回了柳府呢?难道在外这孤魂野鬼的,真的能让你高兴儿?”
柳时元便细细看了看罗茜雪,说道:“我且问你,茜雪。你如今可是能真真正正地面对我么?”
罗茜雪听了这话,大是不解,她疑惑着问道:“时元,你这是何意?事到如今,你难道竟还不知道我的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