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阁主无奈地耸耸肩,“族长说得对,族长的话是圣旨,小的遵旨。”
女帝趁机开口,“既然你们还有心思开玩笑,那就证明有十足的把握,青璇也就放心了,二老一路保重。”
女帝说完,又回去与扶笙荀久和澹台惜颜告了别,这才调转马头走到西宫良人他们面前,拱了拱手,“三位,去往岷国路途漫漫,一路珍重。”
郁银宸淡淡勾唇,“有劳陛下亲自出宫相送。”
女帝饶有深意地看了郁银宸一眼,本想开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又与三人客套了几句,终究带着李公公等一行人策马回了皇宫。
梵胤看着女帝远去的身影,眼底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燕京城,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
西宫良人也看着女帝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声音,淡然道:“巫族灵女的后裔,自然为龙为凤。”
梵胤看向西宫良人,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巫族灵女与你们语真族凰女相比较,实力如何?”
“不好说。”西宫良人摇摇头。
一直没说话的郁银宸此时开了口,声音中含了几分讥诮,“无论是巫族灵女还是语真族凰女,最终都嫁入了皇室,百里长歌生下的儿子是帝王,澹台惜颜生下的女儿是女帝,你说百里长歌和澹台惜颜的实力谁上谁下?”
西宫良人黯然垂下眸,抿唇不语。
梵胤闻言,淡笑一声,“国师此言,怎么听起来好像你不是语真族人似的?”
“本尊自然与他们是不同的。”郁银宸轻描淡写应了一句,似是不想再多费唇舌,双腿一夹马腹径直去往扶笙的马车旁侧。
马车还没开始启程,荀久方才与澹台惜颜说着什么,还没来得及放下帘子。
郁银宸过去的时候,只见荀久半个脑袋探出窗外,小脸上分毫没有因为此行而露出紧张,反而带了点点愉悦,那是属于初为人妇的甜蜜温柔以及喜悦。
不知为何,郁银宸感觉心头仿佛被重物狠狠一击,琥珀眸中溢出几分迷离雾气,勒马怔怔站在距离马车不远处,就那样看着她。
荀久抬起眸的时候,刚好对上郁银宸的双眼,心头一颤,荀久低柔的声音破口而出:“银……”声音出口,不仅是马车里扶笙怔愣,就连荀久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身子一凛,她赶紧回笼心绪,勉强笑着打了招呼,“国师大人。”
郁银宸没有说话,眸光在她面容上停顿片刻便移开,声音恢复一贯的淡然至极,“本尊特地过来问一问,几位可否出发了?”
澹台惜颜收了面上笑意,看了郁银宸一眼,道:“我们这边都准备妥当了,去往岷国的路,我们不熟,还得劳烦国师大人带路。”
郁银宸淡淡扫了众人一眼,直接策马出了城门。
荀久放下帘子,缩回脑袋时发现扶笙的气息很沉郁,动了动唇,她低声解释,“我刚才……”
“徵义,启程罢!”扶笙没有听荀久说完,凉声对着外面赶车的徵义吩咐,他的声音分明很平静,却较之平素多了几分冷意和隐而不发的愠怒。
外头澹台惜颜也听到了扶笙略有异样的声音,她在心头微微一叹,早就听闻自家儿子是个醋坛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久丫头也没做了什么,不过是一时脱口,险些喊错了人而已,他竟这般……
再次一叹,澹台惜颜甩甩脑袋后策马挨近澹台镜他们去了。
虽然是儿子和媳妇的事儿,可她毕竟只是个做母亲的,胡乱插手人家小两口的事终归不太妥当。
徵义也察觉到了殿下语气里的沉郁,默默祈祷了一下,没吭声。
这些年,他们五大护卫陪在殿下身边,看他暗中将自己的眼线一步步安插进六国,看他一双素手于平静局势下翻弄风云,致使六国之间一直以来小事不断,摩擦连连,转移六国对皇廷虎视眈眈的心思。
难得殿下头一次对一个女人上了心,更难得两人一路走到高堂红烛,三拜天地,在天下人面前见证成为夫妻。
在徵义的印象中,殿下很少对王妃冷言冷语,平素里就连说话都轻轻柔柔,唯恐语气重了吓到她。
可今日这一幕……按理说来,王妃什么都没有做,他实在想不通殿下为何生气。
轻叹一声,徵义挥动马鞭,准备驱赶着马车跟上前面骑马的一行人。
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背上的人儿娇小的声音穿过重重风雪而来。
“等一下——”
徵义眉心微微蹙了蹙,一向古井不波的眸光也闪动了几下,手上挥赶马车的动作却未停下。
他知道追上来的人是唐伴雪,可是很不巧,今日殿下心情不好,没有殿下的吩咐,他可不敢贸然将马车停下,免得惹殿下生气。
“徵义!”天空下着雪,地面湿滑,唐伴雪不太敢疾驰,只能减慢速度,嘴里不断喊着他的名字。
徵义心头有些焦灼,却依旧不敢停下马车。
唐伴雪望着越来越远的马车背影,狠狠咬牙,再喊,“禹舒阳!”
徵义身子一震,纤长睫毛下,眸光波动得厉害,一时竟忘了挥赶马儿,速度逐渐缓慢下来。
唐伴雪趁机加快速度行到马车旁边,望着披了蓑衣面无表情的徵义,神色微怒,“是不是你做回了禹舒阳,我再唤你‘徵义’,你便连我是谁都不晓得了?”
“唐姑娘,外面天冷,你不必来的。”徵义本有些话想单独跟她说,可思来想去,到了嘴边也只剩下这么几个字了。
“你说过去了岷国就再也不会回来,所以,临别前,你便只有这句话?”唐伴雪紧紧盯着他被风雪呼啸的侧颜,不想放过他面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徵义缓了缓神,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姑娘想让我说什么?”
唐伴雪眼眶有些红,也不知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被风雪吹了眼睛,她深吸一口气,“我一直以为,我在你眼里是不同的,所以你才会愿意把那些事情分享给我,才会在我面前露出别人不曾见过的种种表情。”
徵义目不斜视看着前方,没吭声。
“是不是我误会了?”唐伴雪一瞬不瞬看着他。
斟酌一瞬,徵义本想点头,却不等他有所动作,唐伴雪再道:“你说你要走,你说你不会回来,你还说自己不过是个飘泊天涯的浪子,你在说这些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为何愿意安静聆听?”
徵义眸光微闪,心中好像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可也不过转瞬,他伸手拂去眼睫上的雪花,指腹上一片湿润,声音非常平静,“唐姑娘,这里已经出了城门,你不必再相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