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桐见她神色不太好,以为是自己刚才提及荀院使惹了姑娘的伤心事,忙道:“姑娘莫见怪,方才奴婢也是无意提及……”
荀久本就心思通透,招桐才提头,她便知尾,摆摆手道:“我没放在心上,你不必自责。”
招桐面色缓和下来,心中却在替自家姑娘惋惜,荀院使这么好的人竟然落得个全家被抄的下场。
荀久也在想这个问题。
在原身的记忆中,荀谦一直是个极其谦逊温和,克己奉公,忠心耿耿的人,到底有什么理由让他无畏到赔上这么多人的性命去刺杀一个男妃?
这么一想,荀久的困意顷刻没了,立即坐直身子,脑中灵光一现,悄悄对招桐道:“待会儿到了天水大街的时候,你让徵义停下马车,就说我们要去逛夜市买东西。”
“啊?!”招桐被她吓得不轻,小脸一白,“姑娘,你怎么能……”
“嘘——”荀久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刻意压低声音,悄声道:“不能让徵义察觉,更不能让秦王知道了。”
“嗯。”招桐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姑娘要做什么,但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她发现久姑娘是个极其好相处的人,她从前就是名门闺秀,却从不摆架子,似乎也没有把她和柳妈妈当作奴婢看待,甚至还耐心地教她们学习基础药理。
想到这里,招桐觉得久姑娘虽然有时候说话挺大胆,但做事向来是有谱的,既然想要去逛夜市,那就说明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
小丫头从震惊到恍然再到镇定最后坚信的神情,全都没能逃过荀久的双眼。
弯弯唇,荀久冲小丫头竖了竖大拇指。
半柱香的时辰过后,马车到达天水大街。
招桐掀帘看了看,大声朝着外面道:“徵大人,麻烦您停一下马车。”
徵义抬头看了看,还没到荀久的宅子,继续低头赶车,他毫无情绪吐出两个字:“没到。”
招桐赶紧又道:“久姑娘吩咐了,就在这里停车。”
“不准。”徵义依旧是冷冰冰的两个字。
招桐急了,“姑娘亲自吩咐的,怎么就不准了?”
徵义头也懒得回,“殿下吩咐了,不准。”
“殿下又不在!”招桐深深皱眉,不明白秦王府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人。
“不准。”徵义还是那两个字。
招桐怒了,准备掀帘出去与他讲道理,却被荀久一把拉住胳膊。
摇摇头,荀久低声道:“你坐着别动,我去跟他说。”
“姑娘……”招桐心中一急,外面这位可是油盐不进的徵义,她刚才都没法说服,姑娘去了岂不是得被他气个半死?
“无事。”荀久看出了招桐的担忧,轻笑道:“对付徵义得抓其弱点。”
招桐一脸茫然,秦王府五大护卫武功高强,哪里有什么弱点?
但见荀久一脸自信的样子,招桐稍稍放下心来。
荀久掀帘,看着坐在外面车辕上脊背挺得僵直的徵义,眼珠子一转,走到他旁边坐下,笑着轻唤:“小吱吱?”
对方不理她。
荀久继续道:“整个燕京的陈皮糖都被唐姑娘给买走了,你就不恼火?”
对方还是不理她,依旧赶着马车往前走。
荀久撇撇嘴,再道:“拥有全天下的陈皮糖都没用,可若是有一个会做陈皮糖的人……”
“谁?”徵义死寂的眸终于有了波动,头一偏,带动纬纱被风撩起,露出白净流畅的下颌轮廓分明。
“远在天边,近在……车厢里。”荀久笑得很假,顺便对着里面探出脑袋来的招桐挤挤眼。
招桐立即会意,忙道:“姑娘说得没错,奴婢的确会做陈皮糖。”
徵义二话不说,直接向招桐摊开手掌心。
招桐抓抓脑袋,一脸不解。
荀久接触过徵义,知晓他这是想让招桐先拿出来看一看。
“现在没有。”荀久严肃脸,将他伸出来的那只手推拒回去,一本正经道:“所以我们需要下去买材料。”
“哦。”这一次,徵义没再阻拦,当先跳下马车。
荀久见大功告成,无声向招桐挑挑眉,主仆二人这才慢悠悠从马车上下去。
天水大街上最出名的莫过于白三郎从前待过的地方——美人债。
荀久下了马车以后,与小丫头肩并肩,抬步就朝着那个地方去。
胳膊突然被人拽住。
荀久偏头一看。
徵义宽厚有力的手掌正钳制着她,另一只手指了指相反方向,声音添了几分冷意,“商铺在这边。”
“错!”荀久仰起脖子,理直气壮,“你说的那是普通材料。”
徵义神色有片刻怔忪,耳边听得荀久又道:“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陈皮糖得用小丫头家祖传的秘方,保证比你吃过的好吃十个倍。”
徵义直接无视她一堆废话,眸光透过黯色纬纱定在不远处的“美人债”阁楼上,问她:“那边有什么?”
“有美……有秘方!”荀久险些说漏嘴,赶紧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