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小厮等了很久,一直不见马天宇动弹,试探着喊他,“少爷,回去躺着吧。”
良久,他似乎才被小厮的声音拉回了神志。
此刻的马天宇脸上没有可怜,也没有无助,他面无表情地转身,脱下外衫朝床榻走去。
“她觉得我夜里不睡觉白天晕倒,只是因为没有把她琢磨出来的事情学会?”
“她傻,还是不傻?”
“她在拐着弯嘲笑我,还是真心想要帮助我?”
“赵曦玥,不,李曦玥,你还真是个奇怪之人!”
马天宇心里一直反复思量斟酌,直到渐渐陷入沉睡。
第二天下午,是教习嬷嬷来府里教女工的日子。
曦玥早早准备好了嬷嬷留下的功课,等着小伙伴的到来。
功课是帕子上绣一个小花样,她选了一丛竹子。
夸下海口要绣水鸭的事,曦玥觉得自己太过鲁莽了。
教习嬷嬷讲解过鸳鸯的绣法和用色,她也明白了“水鸭”和鸳鸯的区别。
现在她知道了,别说鸳鸯,就靠她现在本事连“水鸭”都绣不好。
想起她给三哥哥绣的八个蝴蝶,曦玥觉得自己真是太丢人了。
还好,三哥哥性子好,从来不会嫌弃她。
送走嬷嬷,王燕萱一脸郁闷地说起了刚出嫁姐姐的婚事,眉头拧得紧巴巴的,又郁闷又不解。
“听说,她被婆婆嫌弃得很呢,说她是商贾出身,不懂规矩,可是我觉得我爹之前特地请了宫里的老嬷嬷来教了许久的规矩,我看她一言一行都很好啊,怎么就不懂了。”
王燕蓉脸色沉郁,低头似乎想着什么。
在王家,胞姐还算是正式带着嫁妆嫁人的极少数姑娘,姐妹中大多只是拿到了一张纳妾文书后,被夫家一顶小轿从偏门接进去。
十一姐能嫁人,还是嫁给一个年岁不到五十的中年官员,家中姐妹其实很是羡慕的。
可羡慕了她表面上的风光又有何用,十一姐在夫家的日子可不是一句不好过的事,在她生下儿子站稳脚跟前,有的是苦哈哈的日子要熬。
但不管如何,她今后生下的孩子是嫡子,有可以读书科举的正经身份,苦日子熬过去了,总是还能有几分盼头。
所以,十一姐哭了许久,思来想去,终究答应了父亲的提议,给人做填房。
王燕蓉轻轻叹气:“十一姐的婆婆那里是嫌弃她不懂规矩呢,只是觉得嫁妆已经稳稳当当地到了他们府里,现在已经能够明目张胆地嫌弃她了而已。”
这下,不止眉毛,王燕萱连小脸都皱巴巴了:“十九姐,以后我若是嫁人了,会不会也这样啊,我好担心呢。“
王燕蓉摇头,“不知道,看父亲和家中安排吧。”
王燕萱一脸担忧和恐惧:“婆婆这么凶,姐夫又不帮她,十一姐日子可怎么过呢?”
王燕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时嘴快了:“嘴上凶巴巴的不算大事,熬过去就成了,就怕她不但嘴上凶巴巴,心里还恶毒,把十一姐磋磨得没了,还占着嫁妆贴补姐夫其他的子女呢,这才是最可怕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曦玥脸色惨白地看着她,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蓄满了泪水。
糟了,她怎么忘记了曦玥母亲的事!
“曦玥,你莫——”王燕蓉想劝她莫哭,但又把说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因为曦玥只是豆大的泪珠往下落,神情却还算镇定,根本没有任何一丝哭泣的意思。
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眼泪已经快落满了满腮。
晚上,曦玥散了头发,照例和前几日一样,趴在桌案上用睡觉前的最后一点点时间看书。
但她今天心里有些乱,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回归李氏宗族,所以应该也是商贾吧。
前段时间,她一肚子疑问,但是身边所有人都没有能够给她一个她能明白的答案,她功课又特别忙,所以就暂时放在了心里。
下午小伙伴的话,又将她的所有的疑问都加深了。
不止疑惑加深,她还很难过。
她的娘亲就是想王燕蓉说的那样,被人害死了,嫁妆还养着仇人的后代。
她只要想起来,心里就闷闷地钝痛。
这几天来,她也隐约明白夫子在慢慢地教她。
比如,男女授受不亲,女子名节的重要性,以及女子嫁人在门当户对方面非常重要。
再比如,这个世道里,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事。
公侯世家更是比比皆是。
更遑论皇家之人。
“阿明,熄灯吧!”曦玥心里越想越乱,索性放下书本打算安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