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不计时辰,勇国公汪建元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等着第一次过堂。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道尖利又苍老的女声划破大牢的死寂。
“汪建元,本宫要剐了你!”
瑞安长公主突然冲进了刑部大牢,气势汹汹地来到关押勇国公的牢门前。
“长公主,哦不,皇甫芸,别来无恙?”汪长林坐在原地不动,声音不辨喜怒。
皇甫芸几乎目眦欲裂:“你,竟敢养外室?”
汪建元盯着她,目光由审视变得凶狠。
皇甫芸尖叫:“丽娘是吧,宝儿是吧,本宫要把他们剁了喂狗!”
汪建元听见这两个名字,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征战沙场的武将,马革裹尸毫不畏惧,但听闻皇甫芸竟然知道丽娘母子,铁铸的身体都情不自禁摇晃了一下。
汪建元知道皇甫芸不是空口白话,她虽然已经不是长公主,但先皇后中宫嫡出的身份,就连隆泰帝都要忌惮三分。
也许,过不了几日,他们一家三口,不是,一家四口就能只能在地府相聚了。
可是,他的儿子还未成年,丽娘肚子的孩子尚未出世啊!
汪建元铁拳攥紧,双目几欲脱眶而出。
“哗啦啦——”汪建元一概之前从容赴死的模样,拖着锁链奔过去,将铁栏杆都抓得“哗哗”作响:“皇甫芸,你回来,你给老子回来!老子任你千刀万剐,绝对不会哼一声半声,求你放过他们,我求你!”
汪建元的声音在黑沉沉的大牢里回音阵阵,却喊不回暴怒疾走的皇甫芸。
“扑通!”汪建元一屁股坐到地上,老泪纵横。
“沙、沙、沙!”
似乎是衣服摩擦地面的声音,但又不是。
声音不像犯人的脚步,也不像牢头的,更不是刑部官员。
细听之下更像是一只黑暗中的猛兽,正在迈出狩猎的步伐,向猎物慢慢靠近,却只发出极其轻微的声音。
汪建元一生戎马,倒也是见过世面的。
这是个高手,至少是个练家子,轻身功夫不错。
是来刺杀自己的?
哼,自己被隆泰帝下了圣旨,是府中收藏军中武器的重罪,哪里需要人刺杀,隆泰帝会砍了自己的脑袋。
那会是谁?
一个瘦高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铁栏杆面前。
饶是汪建元见惯了杀伐,也被这好似凭空出现的黑衣人吓了一挑。
黑衣人身量瘦高,脸色有些苍白,双目却满含血丝,好似要滴血一样。
大牢烛火幽暗,汪建元眯眼瞧了好久才认出来:“瑄郡王,皇甫晟!”
他楞了几息,突然瞪大眼睛:“是你,是你告诉了皇甫芸!”
皇甫晟眼神里隐隐有一丝残忍:“不,我只是让马宏知道而已。”
汪建元一脸惊恐:“马宏传出了消息!你欲何为?”
皇甫晟没说话,赤红的眼睛盯着汪建元,半晌,他缓缓抬起裹着药泥的右手,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汪长林。”
汪建元疑惑,突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冲过来狠狠拽铁栏杆,像是一头垂死挣扎的困兽:“你、你敢?”
皇甫晟摇头,轻描淡写:“如今,只有我不愿。”没有我不敢。
汪建元突然觉得皇甫芸是如此仁慈,简直就是观音菩萨在世,他怒极反笑:“你别做梦了,皇甫芸杀了他也好,免得和你一样,活着也是个残废!”
皇甫晟声音淡淡,苍白的俊脸平静至极:“他已经断了四肢所有经脉,被我藏到了一个皇甫芸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他会像一只野狗般被所有人践踏,最后死去。而你的安排好的部下,只会以为马宏和皇甫芸杀了他们母子几人,会暗中刺杀皇甫芸和马宏儿子一辈子。”
汪建元惊愕不已:“皇甫晟,你,你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狠毒!也不怕遭报应!”
皇甫晟已然转身离去,昏暗的过道中,传来他浅淡至极的声音:“谬赞。”
汪氏用禁药杀人的大案,没多久就有了判决结果。
隆泰帝看着京城皇甫昕和大理寺卿呈上来的折子,也不禁脸色大变。
汪氏母子图谋李慧安姐弟财帛不成,杀人灭口又囚禁三年,如今,担心庶子夺爵又用禁药欲杀蒋氏却被赵志贤识破;长子张志明杀了妻子马氏,又被岳父马宏反杀,汪氏自知大限将至,竟然想要杀了这许多人为长子陪葬。
“嘭!”隆泰帝狠狠一拍御案,雷霆震怒,“汪氏丧心病狂,其心可诛!”
皇甫昕一脸平静。
他等着隆泰帝往后看。
“秦妈妈不是自尽?”隆泰帝惊愕不已。
他一眼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