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车上路,从广南路到沈棠初家这条路他很熟悉,本来拿出手机准备导航,才发现根本不需要。
一路上都很安静。
傅柏凛很少自己开车,更没有开车放音乐的习惯,静得能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
在有限的空间内无声交错。
沈棠初忽然打开车窗,让风透进来,外面的声音也随之卷入。
车内是很私密的空间,就像刚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电梯。
空气好像一不小心就要擦出电流。
这样一来就像在她和傅柏凛之间加上一层阻隔,让她觉得好受多了。
他开车很稳稳。
车速始终保持在限速范围内。
速度却不慢,加上夜间路面车辆少,到她家才二十分钟。
远远就看见她家别墅大门上繁复的花纹,沈棠初松了口气,这兵荒马乱的一晚终于快结束了。
傅柏凛单手把着方向盘。
从后视镜里,他看到沈棠初忽然松下双肩,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
心绪忽然泛起一阵躁郁。
车在她家门口停下。
从下往上看,梁今韵房里的灯还亮着,这是在等她回来。
如今父母两人已经分居,沈知礼在女儿留学后,就自行搬到了北城大学附近的一所住处。
那场旷日持久的冷战逐渐有要爆发的趋势。
沈棠初不知道他们还在等什么,真的要等她结婚吗?
“手伸过来。”前方那个冷淡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沈棠初马上把两只手递过去。
——这是她今晚最配合的时候。
车里没开灯,就一直保持半昏暗的状态,她看见傅柏凛微偏了偏头,伸手在副驾驶上摸索什么东西。
她耐心地等了会儿。
却没等到自己双手解放。
左手腕忽然被套上了一个冰凉凉的东西。
她手小小一只,手腕也比常人纤细,隔着领带光滑的料子,他几乎没费什么力就轻松给她戴上了。
是那只玉镯。
沈棠初愣了下,她脸颊微鼓:“我不要,你把它拿回去。”
价值千万的东西,被她嫌弃得像是垃圾一般。
傅柏凛又感觉到那股躁意。
他按下车窗,摸出根烟夹在指间,却没立刻点燃,气压有些低的沉声说:“不喜欢就扔了,自己处理。”
那天在拍卖会现场,他看见这只展出的玉镯,在柔和的镁光灯下玉质温润漂亮,有种通透的仙气,不似凡品。
母亲生前常说玉能养人。
女孩子戴玉比穿金戴银更彰显气质。
那时他忽然想到那个晚上,沈棠初的手腕被他握住,特别纤细和脆弱,她微微颤抖。
他鬼使神差地拍下镯子,只是觉得很适合她。
沈棠初无语凝噎。
她知道傅柏凛说的不是气话。
这些钱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买个小玩意儿,他真不在乎。
可她在乎啊。
五千多万,真磕破一个小口子她都舍不得,更舍不得拿出这钱来还给傅柏凛。
她的心疼都写在眼里。
那局促的小表情,哪里有今晚对他放狠话的一半气势?
夜风卷走他的烦躁。
他侧着脸,眼皮恹恹地耷拉着,给沈棠初松了绑,领带随手卷了卷扔副驾上。
那双手腕未免细嫩得太过分,他缠得不紧,领带又柔软,这样都能留下一圈淡色的红痕。
简直是玻璃做的,一碰就坏。
“谢谢傅先生送我回家。”沈棠初重获自由,抓紧时间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