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的哭着,那一声声中,却满是无穷无尽的委屈与伤心,仿佛要将人的心都给扯碎了。而那声音,终是渐渐模糊起来,几不可闻。
凌远峰只觉阵阵发冷,心中则是大恸,那双乌黑的眼瞳里泛出的光芒更是痛入骨髓。看着她的眼泪,心痛无法抑制,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低哑;“我不走,我哪里也不会去,宁儿,你睁开眼睛,你醒一醒。”
可无论他如何呼唤,温宁儿就是不愿醒来,她依然昏昏沉沉的睡在那里,整座宫室中都是弥漫着一抹浓浓的血腥之气,凌远峰眸底满是血丝,便宛如要炸开一般,令一旁的宫人看着只觉惊惧不已。
“苏太医来了!”不知是谁开了口,凌远峰依然守在床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温宁儿的脸蛋,似是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
“王爷,还请您让一让。”苏文华见到凌远峰的样子,心里也是一紧,只见他面色青白,眼底血红,整个人紧紧绷着,极是可怕。
此时的他,又哪里像是那位征战沙场,统帅三军的南陵王?
凌远峰回过神来,只站起身子,向着一旁退去。
“王爷,请恕老臣直言,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还请您去前殿等候,您在这里,只会耽误老臣为王妃诊治。”苏文华声音不高不低,平稳中却又透出一丝焦急。
凌远峰眼眸又是向着温宁儿看了一眼,待他收回视线,看向苏文华时,那一双眼睛中却是宛如深潭,他拱手,声音已是沙哑的不成样子,竟似喉咙中都是小刀割出来的血口子,一字一血;“如此,便拜托苏太医了。若太医得以保全凌某妻儿,凌某定是结草衔环,任凭吩咐。”
“王爷言重,老臣不敢。”苏文华立时便是躬下了身子,恭言出声。
凌远峰离去前,眼眸又是向着温宁儿看了过去,见她纤细的身子躺在那里,一张温婉柔美的脸蛋上满是泪痕,而想起她方才话语,更是令他心如刀绞,只得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子,向外走去。
待男人走后,苏太医即刻探出三指,落在了温宁儿的手腕上,眉头,紧紧皱起。
待筝云领着玉娘赶到灵犀殿时,只见偌大的一个宫室鸦雀无声,宫人皆是大气也不敢出,蜷缩着身子立在那里。看见她走近大殿,宫人们尽数行下了礼去,唯独仍是没有人敢开口,仿佛生怕惹恼那位,站的犹如雕塑一般的男人。
看见他的背影,筝云心头一酸,她静默片刻,终是向前走去,温声言道;“王爷还请稍坐,苏太医最擅千金一科,而本宫听闻王妃如今身孕也已是七月有余,想必王妃定是会母子均安。”
凌远峰依然站在那里,高大魁梧的身影笔挺如松,听到筝云的话,一双眸子却仍是紧紧的盯着后殿的宫门,隔了许久,方才道出了四个字来;“谢过公主。”
筝云听他声音暗哑,又见他脸色十分难看,乌黑的眼瞳中满是血丝,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如同暗夜里的鹰枭,令人退避三舍。
她压下心头的涩意,只走到一旁,静静坐了下去,等着后殿中的消息。
而凌远峰,便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犹如老僧入定了一般,半天也不见他动一下身子。
“吱呀————”
听到声响,男人身子一震,眼眸亮如闪电,笔直的望向从后殿中走出的苏太医。
见筝云也在,苏太医先是向其行了一礼,继而向着凌远峰躬下了身子,道;“王爷容禀,老臣方才已为王妃施针艾灸,可王妃仍是血流不止,如今之计,胎儿定是万万不能再保的了。”
听了这话,凌远峰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你是说,孩子保不住?”他望着眼前的太医,一瞬之间,整个人竟仿佛苍老了十岁有余。
“依老臣愚见,王妃如今怀胎刚过七月,胎儿虽不足月,可若此时催产,倒也还有一丝生机。只不过.....”苏太医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凌远峰喝道,那一声低沉有力,显然他已是竭力克制着自己,可声音却仍是沙哑至极。
“不过,王妃身子柔弱,此番胎气又是大动,老臣也并无十成把握。老臣只问王爷一句,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王爷是要保大人,还是要保孩子?”苏太医语句清楚,条理清晰,他说完,便是抬眸向着眼前的男人看去,等着他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