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大齐国境的南边,三军将士每一天都是备战的状态,将士们虽然很明白沈将军可能随时把他们调去西边,但沈哲由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每一天不过是等待着西平府的动静,判断着皇帝的状态。
可是即便皇帝罹患重病、身陷窘境,也没有向他求助,更没有主动送过一点消息到羌水关,难免让人觉得,皇帝似乎真的撇下这个表弟不用了。
沈哲每天都面色凝重,谁也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是一腔热血和忠心无处安放的悲哀,还是单纯地担心他的兄长,就连陪在身边的云裳也猜不透,而沈哲也从来只字不提。
云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总觉得哪天就会炸开似的。第一次怀孕的人少不得大惊小怪,而她的母亲和家人,连同淑妃的家人现在都在京城,羌水关是军事重地,家眷不得轻易前来。好在府里有上了年纪的下人,一并大夫和接生婆都早早预备好,除了夫妻俩本身什么都没经历过,其他一切都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四月初,这天沈哲归来的早,云裳便挺着肚子往书房来,本想和沈哲说句话的,谁知刚走到门前,丈夫一阵风似的从里头跑了出来。而沈哲完全没料到云裳就在门外,虽然及时收住了脚步没撞上妻子,但云裳受了惊吓自己朝后跌下去,侍女们没来得及搀扶,这一下,云裳就起不来了。
沈哲呆若木鸡,听见侍女们大喊来人,才醒过神,顾不得手中的信函,立刻把云裳抱了起来,云裳在他怀里害怕地哭着:“相公,我是不是要死了?”
府中原本一切准备就绪,不想事情却来得太突然,众人慌慌张张地总算一切上了道,可分娩的痛苦比想象得还恐怖,折磨得云裳死去活来,隔着门,沈哲的心都要碎了。
他手里还握着要递给皇帝的密信,此刻竟不知该顾着哪一头好,而里头痛苦的呻吟声戛然而止,沈哲心里一紧,就要冲进去看看是不是云裳昏死过去了,可却看到云裳不再哭了,嘴里咬着帕子,双手紧紧抓着悬在床上的绳子,勇敢的无为生死的努力着。
“将军,您不能进来。”侍女们上前来拦着沈哲,好说歹说把他推出去了,到了门外,沈哲反而把心一定,握着手中的密信先去办他的正经事,待匆匆归来时,正好听见婴儿的啼哭。
他站在门前,这哭声钻到他心里,他做父亲了,他这样一个人,竟然也是父亲了。
“将军,您快来,夫人生了小公子呢。”侍女在门里招手,请沈哲赶紧进门去。
里头接生婆麻利地为初生的婴儿清洗了秽物,包在红彤彤的襁褓中,小心翼翼地送了出来。
屋子里已经准备了秤,当地的风俗都是要让做爹的为孩子称重,沈哲照着她们说的笨手笨脚地为儿子称了重量,接生婆夸张地笑着:“八斤半的大胖小子,难怪夫人生得那么辛苦。得亏是早生了,若是再养半个月,不知要多大的个儿,夫人才真正要吃苦呢。”
她们把孩子小心翼翼地送到了沈哲的怀里,揭开襁褓,皱巴巴的婴儿正紧紧闭着双眼,沈哲呆呆地看着这个孩子,他竟然有儿子了。
“将军,夫人醒了。”里头有侍女掀了帘子出来,笑悠悠地说,“夫人要看小公子呢。”
沈哲醒过神来,立刻抱着孩子进门,虚弱的云裳脸色苍白,汗水打湿了头发,全贴在了脸上,直叫人看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