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安泰殿里摆了午宴,淑妃抱着小皇子,被众星捧月地拥簇着而来。皇帝亲自去抱了儿子来,送到太后怀里,太后喜滋滋地说着:“这孩子比沣儿小时候还要漂亮,小哥儿俩将来长大了,可了不得了。”一面就对皇帝说,“沣儿转眼也要入学了,皇上可要给选最好的启蒙师傅,沣儿资质好,一定能学得出息。”
底下的人见太后丝毫不提起大孙子,仿佛死去的大皇子不曾存在过一般,不知内情的人,都叹是帝王家无情,又怎么知道太后得知大皇子不是亲孙子后,连想都不愿再想起那母子俩。毕竟当年,是她把王氏派去军营,若没有这件事,也不会有后来的悲剧,提起来,至少她有三分错。
太后抱着小孙儿,听着皇亲国戚们的祝贺,只顾着乐呵,在林嬷嬷的提醒下,才顾忌到皇后的感情。再看今日席上,皇帝和淑妃穿着同样褐红色的礼服,哪怕分开坐着,也是成双成对的模样,而皇后一身明黄凤袍,虽是赫赫扬扬,但瞧着和皇帝就不般配了,可见皇后是故意让着淑妃的,太后心里释怀了几分。
至于珉儿,既然有心让着淑妃,即便坐在项晔身旁,也没怎么和皇帝说话,有贵妇人前来问候,她便含笑应付几句,没人的时候,就只顾着看台上的戏码。酒壶里温热的白水喝得有滋有味,心里想着陈太医的话,嘴角扬起的笑容,仅仅是为了腹中的小生命。
“珉儿。”喜宴过半时,皇帝忍不住喊她了。
珉儿这才看向项晔,目光询问皇帝要做什么,他们原是说好的,今天要让淑妃风风光光,他们连话都最好少说。
可是皇帝忍不住了,微微皱着眉头,目光里带着几分严肃,指了指珉儿身前的酒壶和酒杯:“你怎么了,大中午的就喝这么多,朕见你没停下来。”
珉儿一愣,她喝着温热的白水,当真没留神,可一想到欢喜的事,便赧然一笑:“是,臣妾不喝了。”
项晔带着嗔怪的眼神,将她扫了一眼,嘴里轻声嘀咕:“朕就说,做什么要让淑妃和朕穿一样的衣裳,你虽然大度,心里真的能快活吗?”
珉儿笑得眼眉弯弯,心里头默默念:这会子,谁还在乎两件衣裳!
项晔哪里知道她在乐什么,但见她笑眯眯的,只当是嘴馋而不是心情压抑喝闷酒,之后又偷偷看了几眼,身旁的人就是透着喜庆,旁人瞧着或许很应景,但是项晔了解珉儿,总觉得她是遇见什么高兴的事了。不过高兴的事总比坏事要好,皇帝渐渐就安心下来,且等宴席过后再问不迟。
座下淑妃,今日虽是众星捧月,更难得的能与皇帝着同一服色显示尊贵,但皇帝和皇后的眉来眼去她是看见的,而皇后手里的酒杯没空过,她也留意到了。最初和皇帝一样,是觉得皇后在喝闷酒,可是皇后的笑容那么灿烂,她在高兴什么?
宴会散去后,回宫的路上,尔珍还回味着淑妃今日的风光,可淑妃的脸色却越来越沉,待回到安乐宫,看着浩儿睡踏实了,她才对尔珍道:“别瞎乐呵,都过去了,下一回皇上能这样惦记我不知是几时了。你且看今日是午宴,宫里的喜事极少是摆午宴的,必定是皇上不想夜宴之后,不得不跟我回这里来,也一定是为了皇后的心情。今天这光景瞧着,我反而觉得自己是被施舍的那一个。”
她说着冷冷一笑:“她是妻,我是妾,本就注定是要被施舍的。”
尔珍劝道:“娘娘别胡思乱想,今天您的风光,两位殿下的风光,王公大臣们都看在眼里的,特别是皇上的几位重臣,都看不惯皇后独断专行,一直以来都很支持您。”
“那是他们怕皇后和宰相勾结,可皇后和宰相怎么回事,你也是知道的。”淑妃捂着心口,像是觉得胸闷,“你们都被小皇子高兴得忘了另一件事,我到如今还是妃位,那贵妃之位,皇上到底是不舍得给,太后那儿必定碰了钉子了,索性当没这回事,提也不提。皇后若真是大度,怎么不把贵妃之位给我,是怕我的儿子子凭母贵,还是怕我威胁她的地位?”